撵虎夺亲

课题组按：
本则故事的类型：
从内容流传来说，此则属于斗智斗勇类型，也属于爱情类型；从民族归属来说，此则属于苗族故事类型。
本则故事的应用：
此则讲述的是撵虎夺亲的故事，“海乍支亚都有个能干的小伙叫瑙盖夺推饶,勤劳勇敢心肠好,箫筒芦笙样样会,是个远近闻名的好小伙。瑙盖夺推饶有个表妹叫此村谷玛窦,住在茄儿底,生得聪明漂亮,挑花织布样样精,是个人人见了人人爱的好姑娘”，海乍支亚都:在今水城纳雍交界处；茄儿底:在赫章境内，表妹愿借花背给推饶穿，并说:“你在路上不要提起我的名字,随便哪个喊你吃东西也别理睬他!花场没散你就要转来,我在家中等你。”但“瑙盖夺推饶和两个姑娘说得高兴,把玛窦的招呼全忘了。一只老虎蹲在路坎下歇气,把推饶的话全听了去。”后面引发一系列的故事，故事可编成图文并茂的小册子以供幼儿园的小孩子们启蒙，还可插入大学生的地方省情教育知识当中，等等，同时，亦可广泛应用于有关景点的打造等方面。
撵虎夺亲 从前,海乍支亚都有个能干的小伙叫瑙盖夺推饶,勤劳勇敢心肠好,箫筒芦笙样样会,是个远近闻名的好小伙。瑙盖夺推饶有个表妹叫此村谷玛窦,住在茄儿底,生得聪明漂亮,挑花织布样样精,是个人人见了人人爱的好姑娘。 这年二月十五,土目尼涅家为求女儿在锅圈岩跳花谢神,邀请远远近近的人都来赶花场。瑙盖夺推饶也想去赶,可是没有适合的花背衣穿,心里很难过。一帮姑娘从他家门口过,说:“推饶啊!和我们一起去赶花场吧!”瑙盖夺推饶闷声闷气地说:“我忙犁地。”姑娘们堵气走了。一帮小伙又来到他家门前:“推饶啊!和我们一起去跳花吧!”推饶不高兴地说:“我忙背粪。”小伙子们怄气走了。一帮媳妇青年手拉手肩靠肩地又来到他家门前:“推饶啊!尼涅家花场热闹得很,和我们去玩一趟吧!”推饶没好气,大声地说:“我忙下种,没得闲功夫!”青年媳妇们嘻嘻哈哈地走了。推饶摸出竹箫,伤心地吹了起来: 热闹的花场谁不想赶? 我连件麻编的花背也没有穿。 从哪里才能借来花背? 到哪方才会有人可怜? 竹箫声飘飘荡荡,翻山过水,传到了此村谷玛窦耳中,玛窦笑了笑,拿起口弦就弹: 你来哟!海乍支亚都的阿哥, 有心采花不怕刺。 只要你喜欢, 羊毛麻纱织成的花背, 阿妹有的是。 口弦声叮叮当当,过水翻山,顺风飞回了瑙盖夺推饶耳内。推饶眉笑眼开,连忙跑去找阿爸阿妈:“表妹愿借花背给我穿,让我去赶尼涅家花场吧!”阿爹阿妈说:“你是大人啦,自己的事自己定,阿爸阿妈没说的。”推饶很高兴,转身就出了门。 三天路程一天走,推饶半天就赶到了茄儿底。推饶没到过玛窦家,正找不到路,迎面碰上个姑娘正在放猪。推饶上前问:“大姐,此村谷玛窦家在哪里?”放猪姑娘看了看推饶说:“你是谁啊?找玛窦做哪样?”推饶说:“我叫瑙盖夺推饶,是玛窦的表哥,特意来向玛窦借花背穿的。”姑娘说:“玛窦和我一个寨子,你帮我放猪,天黑时我再带你去。”推饶答应了,规规矩矩地和姑娘放猪。 天黑了,放猪姑娘领着推饶来到寨前,指着花房（花房:小花苗家男女未婚青年交往的场所,每寨都有,又叫姑娘棚）说:“你在里面等着,我去叫玛窦来。” 瑙盖夺推饶在花房里等得心焦,忽然听到放猪姑娘在外面说:“推饶哥,玛窦来了。”推饶忙起身走出花房,只见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漂亮姑娘提着个罐子笑眯眯地站在面前。推饶仔细一看,是放猪姑娘,就问:“玛窦呢?”放猪姑娘咕咕一笑说:“我就是玛窦啊!阿妈听到你为人老实心肠好,特地叫我舂了谷子杀了母鸡,饭送来给你吃呢!”说着就拉着推饶进花房,揭开罐盖请推饶吃饭,推饶又惊又喜,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 两人坐下吃饭,你喂我一口,我敬你一勺,亲热得很。推饶把鸡头、鸡肝、鸡肚、鸡翅、鸡腿、鸡尾全留下带回去敬玛窦妈,把鸡胸、鸡心、鸡肠分给玛窦,自己只啃点鸡颈、鸡脚、鸡背肋。玛窦妈十分高兴,连声夸奖推饶心好懂礼节,并连夜翻出挑得最好的花背钉好,叫玛窦带去送给推饶披上。 天快亮了,推饶要去赶花场了,玛窦说:“你在路上不要提起我的名字,随便哪个喊你吃东西也别理睬他!花场没散你就要转来,我在家中等你。” 推饶告别玛窦起身走了,一路上十分热闹。去赶尼涅家花场的人和野物很多,老熊婆撩起头发在赶路,豺狼虎豹立起尾巴也在赶路,推饶走到大山垭口,碰上亮岩松林坡的美女领正谷夺吐和抵坞（抵坞:地名,水城德坞乡）的漂亮姑娘哩勃古夫洛正坐在路旁吃晌午。两个姑娘一见推饶,笑眯眯的忙打招呼:“推饶啊!快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晌午吧!” “不啦!我怕弄脏花背衣。” “好漂亮的花背,和我们换了吧!” “这是表妹借给我的,不能换。” “你的表妹是哪个?挑花手艺不简单。” “说来你们别生气,她就是出名的漂亮姑娘此村谷玛窦啊!” “哎呀!天下的美人归你啦!你咋不带她一起去跳花? “表妹说花场人多眼杂,不愿去,她在家中等我呢。” “那我们和你一起跳吧!保证不会乱拉你。”瑙盖夺推饶和两个姑娘说得高兴,把玛窦的招呼全忘了。 一只老虎蹲在路坎下歇气,把推饶的话全听了去。推饶和两个姑娘说说笑笑的走了。老虎想:“没听说过此村谷玛窦会这样好,我倒要去看看。”于是,老虎不去赶花场了。它转身跑进老箐林,用梧桐叶变成花背衣,用梧桐杆变成芦笙,然后变成个漂漂亮亮的小伙,吹着芦笙就到茄儿底来找玛窦。老虎吹着: 玛窦玛窦生得好, 情哥我跳花回来了, 快到井边来会我。 玛窦正在家中挑花,听到芦笙声,以为是推饶来了,放下针线就要去背水。玛窦妈说:“叫你挑花你不挑,偏要去背水,推饶才去就乱跑,出了事情你别后悔!”玛窦不听,理起水桶就出了门。 来到水井边,玛窦看见个小伙子背对着她坐在石头上,认为是推饶,就问:“推饶哥,你咋转来得这样快?”老虎怕玛窦认出自己,不敢出声。玛窦连问了三次不见答应,感到事情不对,背上水就走。老虎回过头来,对着玛窦猛吸一口气。玛窦站立不住,向后一仰就倒进水井中。 水井又大又深,玛窦接连呛了几口水,忙喊:“水井边坐的大哥,救命了!”老虎说:“救上来要当我的媳妇,你肯不肯?玛窦忙摇头,一连又呛了几口水,又喊:“拉拉我的手,救条命吧!”老虎说:“拉手指要做婆娘,拉手臂要当媳妇,答应了再说。”玛窦呛得受不了,忙喊:“我不管了,先拉我上来吧!”老虎伸手一拉,玛窦爬出了水井。玛窦站起身来就跑,老虎一口气又把玛窦吸倒进了水井。如此三次,玛窦看跑不脱了,只得流着泪答应了老虎的要求。 老虎和玛窦来到花房中,玛窦按接待亲人的礼节端来了米饭、鸡肉。老虎又贪又馋,吞下了所有的饭菜,连鸡骨头也嚼碎吃下。玛窦十分伤心,说:“人家推饶吃一块还我一块,吃一口喂我一口,哪像你这个样子。”老虎忙从嘴中取出只还没嚼完的鸡翅递给玛窦说:“我比瑙盖夺推饶强多啦,你看,嘴中不吃也掏出来给你。”鸡翅又腥又臭,玛窦不吃,老虎又从饭罐中掏出只没肉的鸡脚说:“你不吃算啦,连这只最好吃的脚杆一起带回去给你妈吧!” 玛窦回到家中,玛窦妈接过玛窦带回来的鸡翅鸡脚,一股臭老虎气味直冲鼻子。玛窦妈生气地说:“这不是我们推饶,叫你挑花你不挑,要去背水找死路,这下好了,老虎给你当姑爷了。”老虎躲在门外,一听这话,推开门就对玛窦妈说:“既然我是姑爷,我就要带走玛窦啦!日期定在虎年虎月虎日,我先回去准备准备。”说完就走了。 过了几天,推饶跳完花回来了,他一路上吹着芦笙,喜鹊在前面飞,阳雀在后面叫,蝴蝶在左右饶,凤凰在天上听,太阳也拨开云出来看,把满山都照得亮晃晃的,推饶的芦笙声老远就传到了茄儿底,玛窦妈对玛窦说:“推饶来了,你快去背水会他吧!”玛窦闷声不响,气呼呼地背起水桶就走。 推饶和玛窦在水井边见面了,推饶看玛窦光流泪不讲话,就问:“我没把你的花背搞脏搞坏,你气些哪样?”玛窦说:“叫你在路上别提我的名字,你没有做到,现在你来晚了。”推饶忙问是啥原因,玛窦说:“你又累又饿,先在花房歇口气吃点东西,我再告诉你吧。”推饶无法,只好跟着玛窦走进花房。 玛窦回家春米杀鸡做好饭带来,推饶依然把鸡身上最好吃的部分全留给玛窦妈,然后剩下的和玛窦你一口我一口地分着吃。玛窦妈看见玛窦带回来的鸡肉,又痛心又寒心说:“这才是真推饶,你原先不听我的话,如今你的事我管不着了。”玛窦回到花房。 推饶说:“吃饱了肚皮歇好了脚,你该把事情告诉我了。”玛窦不好再推了,就把老虎求婚的经过告诉了推饶。推饶一听不在意,说:“我是个敢说敢当的男子汉,老虎算哪样东西?既然你喜欢我,那就跟我走吧!”玛窦说:“吐出去的口水能吃,说出的话难收,我答应了老虎,不能和你一起走了。”推饶说:“不行,你是我的人,说啥我也要娶你。”玛窦想了想,说:“这样吧!明天我们在我家山背后平地间相会,看有没有东西把我俩隔开。如果没有,我就和你走,如果有,你就别怪我了,看看天意如何。” 第二天,推饶和玛窦分别来到山背后。平地又平又宽,中间空荡荡的啥子东西也没有。推饶和玛窦十分高兴,分别从两头向中间走来,正要挨拢,中间突然出现了一只黑母鸡。推饶拔出腰刀砍去,黑母鸡一闪就没了踪影。玛窦说:“看见东西没有?”推饶说:“没有。”玛窦说:“再来一次吧!”于是两人又分别回到地两头,重新向中间走来。刚要走拢,两人中间又出现了一头大母猪。推饶拔出刀又砍,母猪不见了,推饶一刀砍在石头上,刀口也砍缺了。 玛窦又问:“看见东西没有?”推饶说:“没有。”玛窦说:“那你拔刀砍那样?”推饶说:“我在石头上试刀呢!”玛窦说:“既然你没看见,那再来最后一次吧。”第三次刚要走拢,两人之间突然出现一只大花老虎。推饶刚要拔刀,老虎尾巴一甩,把推饶打翻在地后不见了。推饶鼻子口来血,玛窦忙把推饶扶起,帮他擦去血迹后又问:“这回看见东西没有?”推饶有气无力地说:“看见了,看来我真得不到你了!”说完就大哭起来。 推饶越哭越伤心,玛窦心中不忍,说:“刚才定的是我现在不能跟你走,我们再来看看天意,看以后我俩还能不能在一起。”推饶擦着眼泪说:“如何看?”玛窦说:“我们隔河穿线。穿上线就说明能在一起,穿不上就说明不行。”推饶说:“试试看吧。”要器推饶拿线,玛窦拿针,两人分开跑到河两岸,推饶使劲把线一甩,线就直溜溜飞过河来,一下子穿进玛窦手中针孔。玛窦说:“还有希望。”推饶不相信,说是碰巧。玛窦说:“那我们再来隔山甩簸箕,看能不能合拢。”两人又各拿一个簸箕,隔山用力一甩,两个簸箕在天空合在一起落下来。玛窦说:“还是有希望。”推饶又不相信,说是风吹的,不能算。玛窦说:“最后再来两坡滚石磨吧!看能不能合拢。合拢说明有希望,合不拢我们以后各走各的。”推饶答应了,两人找来一付石磨,推饶抱上扇,玛窦抱下扇,两人分别爬上两座山顶,然后把石磨往坡下一滚,两扇磨在坡下紧紧地合在一起。玛窦问推饶:“一回碰巧,二回碰巧,这回难道也是碰巧?” 推饶信服了,说:“一回算碰,二叫算巧,三回算好,看来真的有希望。”推饶不哭了,坐下来和玛窦一起商量对付老虎的办法玛窦说:“你家有九堆糯谷,九堆饭谷,你回去后设法把它全卖掉,然后，上云南买九斤钨钢、九斤钨铜背回来,请铁匠打一把腰刀和三颗长钉,刀要快,钉要尖,准备好后把消息告诉我,我再告诉你如何办。” 推饶回到家,不敢向爹妈说明卖谷子的事,整天饭也不吃,活路也不做,闷闷不乐的躺在床上叹气。阿妈以为他丢了魂,杀牛杀猪许愿信,可是推饶一点也不见好转,仍然是老样子。阿妈问推饶:“推饶啊,你到底得的是啥病?快告诉阿妈吧!”推饶说:“阿妈啊,我不好讲,东山上有个石菩萨灵得很,你和阿爹去问问吧。”阿妈喊起阿爹上了山。推饶忙翻身下床,从近路爬上东山,在菩萨背后躲了起来,阿爹阿妈来到石菩萨面前,跪下说:“石菩萨啊,我家推饶赶花回来着了邪,饭也吃不下,活路也做不了,整天睡起长叹气,要咋办才好?”推饶憋着声音说:“你家推饶赶花得了个好媳妇,被老虎硬抢去了,他要你们卖掉九堆糯谷九堆饭谷给他置武器杀虎救人,你们要成全他。” 山二老离开石菩萨,推饶又悄悄从小路提前赶回家里。二老推开门,推饶忙睡在床上装哭,阿爹走过来揭开被子:“我晓得你的病根了,十八堆稻谷我舍得,快起来和我去卖吧!”推饶翻身跳下床,连忙向阿爹阿妈磕头致谢。 阿爹卖了稻谷,亲自上云南买了九斤钨铜,九斤钨钢,请天上的铁匠打成了一把腰刀,三颗长钉。阿爸把腰刀和长钉交给推饶:“你要的东西阿爸全置好了,以后的事就靠你自己啦!”两推饶接过腰刀长钉,背来堵砂岩当磨石,专心专意地磨了起来。磨啊,磨啊,七天七夜过去了,腰刀磨得亮晃晃,长钉磨得光溜溜。推饶站起身走到阿妈跟前:“阿妈啊,的刀子磨好了,不晓得快不快,我想用阿妈的新裙子试刀,不知阿妈肯不肯?阿妈一听忙拿出新裙子:“推饶啊,有十个八个儿要阿妈都要给,何况阿妈只有你一个。”推饶接过裙子,裹起来捆成一团,用力从房后甩过房顶,然后跑到房前用刀接住。裙子落在刀口上,齐崭崭地断成三截——至今小花苗家妇女穿的裙子还是三段接成的呢! 推饶收起断裙子交给阿妈,又走到阿爸跟前:“阿爸啊,腰刀砍布可以,但不知砍肉如何,我想用阿爸的大骟牛试刀,不知阿爸肯不肯?”阿爸一听忙牵出骟牛:“推饶啊,阿爸只有你一个儿,莫说一条牛,要十条八条我都会给。”推饶牵过骟牛,从房前一下子抛过房顶,然后跑到房后用刀接住,牛落在刀口上劈成两半至今牛从肚皮到背梁的毛还是分开为两边的呢。 推饶十分高兴,忙迎着风吹响直箫告诉玛窦: 卖了十八堆稻谷, 制好了长钉腰刀, 括磨了七天七夜, 没睡没歇没玩。 用新裙子试刀, 裙子断为三截。 用大骟牛试刀, 骟牛劈成两半。 大腰刀又亮又快, 长钉又尖又好。 玛窦啊! 看来可以对付老虎了。 玛窦听到箫声,顺着风弹响口弦回答: 既然刀快钉好, 赶快起程救我。 把骟牛肉春成炒面带双竹筒草鞋, 虎年虎月虎日要记牢, 大山垭口盼推饶。 推饶听到回音,就忙着准备东西。虎年虎月虎日到了,推饶带上腰刀长钉,扛起牛肉炒面,腰挂竹筒草鞋天不亮赶到了大山域口。 莫老虎和玛窦还没有来,推饶看天还早,就躺下歇气。推饶好多天没睡觉,这一歇就不得了啦!瞌睡一下全涌上来,不一会就睡着了。 天刚亮,老虎带着两个兄弟接起玛窦来了。爬上大山垭口,玛窦说:“天气还早,歇歇气再走吧。”老虎刚要坐下,突然抽动着鼻子:“当心!这里有股生人味。”说着,就东闻西闻地找起来。玛窦眼尖,一眼看见睡在草丛中的推饶,忙喊住老虎:“啥子生人哟,是我家娘舅赶猫场回来酒醉睡在这里。见了娘舅不磕头,还乱讲乱串想行凶,真不像话。”老虎连忙陪小心:“玛窦莫生气,既然是娘舅,这个头我瞌,我磕…”说着就走到推饶面前,“ト通”一声跪下就磕头。老虎站起身子,推饶面前留下了两个深坑和四个虎脚印。 玛窦不敢喊推饶,只好跟着老虎走。刚翻过大垭口,玛窦说:“我的麻手背忘掉在家了,我还得转去拿呢。”两个虎兄弟说:“大嫂,我们去帮你拿吧!”玛窦说:“各人放的东西各人晓得,你们歇气等我,我自己去拿。” 玛窦回到大山垭口,摇着推饶说:“快醒醒,老虎走过去了!”推饶“嗯”的一声,翻个身又睡着了,咋个喊也喊不醒。玛窦无法,只好站起身又返回老虎身边。 走不多远,玛窦想心不定,又对老虎说:“我还有个没挑完的花背没带来,还得转家一趟。”两个虎兄弟又要帮她拿,玛窦不肯,找借口又回到推饶身边。喊了半天,推饶仍然没有半点反应,玛窦怕时间太久引起老虎生疑,只好又回到老虎身边。 玛窦和老虎走了好远了,心中越想越难过,又对老虎说:“虎大哥啊!我走得太急,把花针花线掉在家里了,还得转去拿呢。” 两个老虎兄弟说:“大嫂已经跑了两回,要拿就让我们去吧!”玛窦说:“我放的东西我知道,还是我自己去拿。”老虎有些不高兴:“差啥东西要想好,下次再跑就不准了。” 玛窦又转回推饶身边,推饶仍然呼呼大睡。玛窦又气又急,摇着推饶大喊:“快醒来吧!老虎已经走了好远了!”推饶睡得又甜又香,咋个摇都摇不醒。玛窦无法,只好从推饶腰间解下竹筒草鞋穿上,然后脱下三件花背衣盖在推饶身上,流着泪又回到老虎身边。玛窦跟着老虎弟兄走了,身后留下了一行行竹筒草鞋迹印。 三天三夜过去了,露水浸湿了推饶的衣裤,推饶终于醒过来了。推饶睁开眼,看见身上盖着三件花背衣,摸摸腰间,腰刀长钉还在,惟独没有了竹筒草鞋。推饶忙翻身坐起,看见面前两个大坑坑和四个虎脚印,晓得自己睡觉误了事,忙站来起就追。 追到山脚岔路口,推饶不晓得该如何走,忙吹响直箫问玛窦: 花老虎带玛窦奔向何方? 弯弯曲曲的岔路从哪条走? 玛窦听到箫声,忙弹口弦回答: 玛窦和老虎已到倮都（倮都:地名,在今纳雍县境内）大山, 快沿着竹筒草鞋迹印追赶。 今天赶不上有明日, 明日赶不上有后天。 推饶听到口弦声,忙顺着竹筒草鞋迹印就追,追到倮都大山,玛窦和老虎已经走了,只有山前留下堆火灰。推饶扒开火灰,想找个火子吃烟,没想到却扒出个糯米耙粑,原来玛窦知道推饶要赶来,和老虎烧粑粑吃时偷偷埋下的。推饶吃完粑粑,又吹箫筒问玛窦,玛窦用口弦告诉推饶,老虎带着她已经走到摩毕梁（摩毕梁:地名,在今水城和纳雍交界处）大山,叫他赶快追来。 推饶站起身刚要走,突然听到有人喊:“推饶,你要到哪里去?”推饶回头一看,见两个漂漂亮亮的青年男女站在背后。便问:“你们是谁啊?咋会晓得我的名字?”那女的说:“我们是爱管闲事的散游神,看你走得急慌慌的样子,特意问问。”推饶说:“老虎强娶了我的妻子,我要追上去杀老虎夺妻。”男散游神说:“老虎力气大得很,我先看看你的武器如何。”推饶拿出腰刀,双手递给男散游神。男散游神接过腰刀抬手就向倮都大山砍去。只听“刷”的一声,倮都大山被劈成两半。推饶又拿出长钉,女散游神伸手接过,顺手向刚劈的倮都大岩一甩,只听“呼”的一声,把大岩穿了个大洞——至今倮都大山还是两半,半岩上还留有一个洞呢。 两个散游神收起武器,还给推饶:“要得要得,快去快去,杀死老虎不费劲。”说完一晃就不见了。 推饶赶到摩毕梁,老虎和玛窦已经走了,留下的火灰堆还是热的。推饶扒开火灰,吃下了玛窦留下的粑粑。这时天黑了,推饶看不见路上的竹筒草鞋印。抬头就问秃顶的摩毕梁大山:“罗盘喳家的癞头姑娘,快告诉我,我家玛窦和老虎走到哪里去了?”摩毕梁大山刚看到倮都大山被砍,十分害怕,忙说:“推饶啊!快追吧,他们已经到松林坡大哥那里了。”推饶赶到松林坡,老虎和玛窦留下的火灰堆还有火子,推饶从火灰中扒出粑粑,边吃边问:“松林坡大哥,老虎把我的媳妇带到哪里了?”松林坡说:“他们刚走到倮聋（倮聋:山名,在今赫章境内）老表那里,快追吧!”推饶一听拔腿就走,赶到倮聋大山,天已 大亮,只见山脚一堆柴火还正在冒烟,火堆旁烤着个糯米粑粑,推 饶刚拿起粑粑,倮聋大山就说:“推饶老表!快追吧,老虎带着玛窦快到韭菜坪（韭菜坪:水城与赫章交界处,为贵州最高峰,在今水城境内）舅舅那里啦!”推饶一听,边吃着粑粑边追了下去。 推饶几天几夜没喝水,嘴里干得像烧火炭。太阳越来越大,四周晒得一片枯焦,连点水影子也没有。推饶又累又渴,实在受不住了,一跟头昏倒在路上。 这时,一只花雀子飞来对着他叫:“居来居来居,水在疙蔸脚呀…”花雀子一连叫了三遍,推饶才慢慢醒过来。推饶睁开眼,果然看到路旁有个树疙蔸。推晓爬过去,双手抓住树疙蔸使劲一扳,疙蔸倒了,一股清泉咕嘟咕嘟从地下冒了出来。 推饶喝够水,精神一爽,顺着路上的竹筒草鞋印又追了下去。 追到韭菜坪,韭菜坪大山忙说:“老虎和玛窦刚离开,朝下方九头山去了,快追快追!”推饶马上车转身,又踏上了去九头山的路程。 刚翻过清真垭口,迎面又碰到了两个爱管闲事的散游神。两个散游神拦住推饶,啰啰嗦嗦地又问这问那。推饶不敢得罪他们,只好耐着性子和他们讲话。正在这时,天神郁嘎罗骑着飞龙神马气汹汹地横冲过来,推饶一看势头不对,忙翻身滚在路坎下躲起来,两个散游神让不开,被郁嘎罗骂了声:“你两个生根了吗?”话音刚落,两个散游神就变成了两尊生根石立在路旁,再也管不了闲事啦!至今它们还一直立在清真垭口呢。 林郁嘎罗过去了,瑙盖夺推饶又急忙上了路。追到九头山,路上找不到竹筒草鞋印了。原来玛窦走了许多路,把草鞋上的竹筒鞋印磨光了。推饶取出箫筒,吹着问: 竹筒草鞋印子没有了, m玛窦哟,推饶该从哪里走? 箫声飞到了玛窦耳里,玛窦忙取出口弦弹： 以勒山下九重, 虎地虎窝阴森森。 要救玛窦跑快点, 一天不够用两天。 以勒山又高又陡,到处是白岩。玛窦刚弹完口弦,老虎就驮着她一纵步跳下悬岩,钻进了九重箐。 第二天,推饶追到了以勒大山。推饶爬上高高的岩顶,只见满山大树,遍地荒草,哪里有玛窦的踪影?推饶又朝下望,密匝匝的黑箐全被树叶遮盖,莫说老虎,连个野兔也看不见。推饶摸出箫筒,咋吹也吹不出声。推饶一屁股坐在岩石上,气得唉声叹气:“老天爷不开眼,枉自追了。” 推饶正坐着发呆,忽然一阵山风吹过,把岩下箐林的木叶全吹翻过来。只见三个老虎正躺在一棵大树下睡觉,玛窦坐在旁边用木叶挑花,眼中流着泪,嘴里哼着歌: 这地方真难在, 无亲又无戚。 还是家中好, 每天挑花阿妈陪。 哪像现在好命苦, 身边睡的是老虎。 推饶一见好心酸,忙摘下片树叶吐了泡口水在上面,朝玛窦丢去。树叶飘飘荡荡,落在了玛窦脚上,玛窦拣起树叶,用舌头舔了舔,说:“人口水清香,鬼口水酸苦,是人再吐一次,是鬼请走远点。”推饶一听,又摘了片木叶吐上口水丢下去。木叶落在玛窦膝头上,玛窦抬头一看,见推饶在岩顶向自己招手,忙喊:“推饶哥,快下来!”推饶说:“我怕你身边那三个牛样的东西。”玛窦说:“老虎已经睡着了,没事的。”推饶说:“万一它们醒来咋办?”玛窦说:“你把长钉丢下来,我自有办法。” 推饶把三颗长钉丢给玛窦,玛窦走到大老虎身边,把一颗长钉钉进了它的前掌。长钉穿透虎掌,深深插入土中,老虎感到有些异样,就哼了起来,玛窦说:“我无亲无戚闷得很,逗你玩玩你哼啥? 老虎抖抖耳朵没讲话,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玛窦又走到两个虎兄弟面前,把剩下的两颗长钉又分别钉进了它们的前掌,两个虎兄弟又哼了起来,玛窦说:“哼啥?我没个朋没个友,一个人憋得慌,逗你们玩玩。”老虎兄弟没再吭声,动了动尾巴又睡着了。玛窦抬起头,对推饶说:“没事了,快下来吧!”推饶想试试玛窦的心,故意说:“玛窦啊!不下来了,看到你有个落脚处,我要回去了。”玛窦一听鬼火冒:“算了吧!推饶,我巴心巴意盼你来,谁知你是个苦瓜心。真爱我就快下来,嫌弃我就滚开!”推饶一见玛窦生了气忙陪着笑,拉着岩藤吊下了九重箐。 推饶脚刚落地,拔出刀就要杀老虎。玛窦忙拦住推饶:“人在人的,神在神的,我虽然恨老虎,老虎却不恨我,三条老虎三条命,别杀它们了吧。”推饶说:“你可怜它们,它们可不会可怜我。”玛窦说:“我跟你走就行了,饶了它们吧!”两人说了半天,老虎还是没有杀成。 推饶见玛窦横竖不准杀老虎,想了想说:“孽障不除要害人，你坐下来仔细想一想,我到箐林里去玩玩,想通了你再喊我。” 推饶走进箐林,挥手砍开了两条通道,左边一条直,右边一条弯,然后回到玛窦身边说:“前面有两个仙姑娘下凡赶花,又飞又舞真好看。”玛窦一听很稀奇,就要推饶带她去看。推饶带着玛窦走向右边弯路,拐了好多弯拐,看到一对花蝴蝶正你缠我绕地上下翻飞,推饶一指说:“这就是了,你看她们多亲热。” 玛窦停下看蝴蝶,推饶一转身,穿过几蓬刺林拐上直路,飞快地跑到老虎身边,挥刀就把三只正在熟睡的老虎劈死了。玛窦回头不见了推饶,晓得上了当,忙顺着弯路跑回来。跑到老虎身边只见满地是血,三只老虎被拦腰砍成六截,推饶正得意地用茅草擦刀呢!” 玛窦很生气,说:“老虎强娶了我不对,可是你也太狠心了。” 推饶一听大怒:“我为你吃尽千辛万苦,你反而说我狠心,既然你舍不得老虎,我就劈了你陪它吧!”玛窦忙说:“推饶啊!你别发火,男人心硬,女人心软,我和老虎在了几天,身子不干净了,不知你还要我不要?”推饶说:“有心吃羊不嫌膻,有心穿皮不嫌毛。只要你真心跟我,好歹我都不嫌。”玛窦说:“既然这样,咱们各喝三捧虎血就上路吧!”推饶说:“玛窦啊!刚才你还可怜老虎,咋个现在又要喝虎血呢?”玛窦说:“喝了虎血咱俩一起脱胎换骨,好重新过日子。” 推饶不肯喝,玛窦弯腰捧了三捧虎血喝下,推饶还是不肯喝。 玛窦又捧了三捧喝下,然后有气无力地说:“我连你的一份也喝了。推饶哥啊,玛窦就要死去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了。”说完就软瘫瘫地倒了下去。推饶又气又急,一把抱住玛窦就哭。玛窦两眼盯着推饶说:“别哭了,我死以后,你要好好守着我,烂成鸡屎你要守,烂成牛屎随便你。这岩脚有棵山苕,饿了就去挖来吃,吃完山苕我就回来了。”说完眼睛一闭便死去了。 推饶流着泪把玛窦轻轻放下,折来许多树枝木叶盖在玛窦身上,然后在旁边守了起来。渴了喝些泉水,饿了就到岩脚挖野苕吃。那窝山苕也真怪,今天挖了明天长,老是挖不完。 夏天过去了,推饶揭开木叶一看,玛窦已变成了一堆糖鸡屎。推饶忙把树叶盖好,又继续坐下看守。秋天过去了,推饶又揭开树叶一看,鸡屎没有了,只见一堆干牛粪。推饶想起玛窦的话,心想,没有守法了,看来玛窦是真的烂了。于是便站起身,吐了泡口水就走了。 刚爬到半岩,后面忽然传来玛窦的声音:“推饶哥,你怎么走了啊!等着我一起走吧!”推饶回头一看,玛窦好端端的坐在岩下呢!推饶忙爬下岩,玛窦不见了。推饶揭开树叶,叶下仍是堆干牛屎。推饶摇了摇头,转身又走了。爬到半岩,又听到玛窦喊,推饶退下岩,玛窦又没了踪影。推饶想,恐怕是玛窦的冤魂不散,还是走吧。刚爬到半岩,脚下又传来了玛窦的声音:“推饶哥,你好不讲信用,咋个丢下我老是跑?”推饶说:“我不知你是鬼是人。”玛窦说:“有心吃羊不怕膻,有心穿皮不怕毛,况且我们有言在先,推饶哥好没耳性。”推饶脸一红,吊着岩藤又回到岩脚,揭开木叶一看,干牛屎又变成了糖鸡屎。推饶心中一喜,耐着性子又守了起来。立风吹雪压,推饶没离开;冰封凌冻,推饶照样守。推饶越守越耐心,没有半点怨气。 春天来了,太阳热烘烘的,箐林树枝重新长满了新叶。这天早上,推饶依旧去挖山苕,可是扒开泥土,不见有苕长出来了。推饶想起玛窦的话,忙回到玛窦身边,见盖玛窦的树叶上布满了露水。推饶揭开木叶,一滴露水落下,糖鸡屎中现出玛窦的头来。推饶忙拿起树枝一摇,随着露水洒下,玛窦逐渐现出了颈、胸、手、脚和全身。推饶大喜,忙抱来一大抱带露水的树枝木叶,把露水全抖在玛窦身上。露水像雨点一样洒下,玛窦身上慢慢有了血色,嘴中呼出气,手脚也动了,最后终于睁开眼睛说:“推饶啊!累你了,快拉我起来。”推饶用手一拉,玛窦便翻身坐了起来。 活过来的玛窦无精打采,虚弱得很。推饶扶起玛窦,玛窦说:“推饶啊!我肚子痛得慌,想方便一下,你可别看我。”说完就走进了箐林深处。 玛窦走到一棵大树下,身上落下了三个死猫儿,那是老虎的鬼魂变的。玛窦用土把死猫儿埋掉,张开嘴就吐,许多青蛙、黄鳝、癞疙宝、四脚蛇等被玛窦不断吐出来,还会动会爬呢!推饶不见玛窦回来,担心出意外,便悄悄随后找来。走到玛窦身边,正碰上玛窦在吐最后一样脏物,吓得“啊”的一声,玛窦一惊,脏物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了。推饶着急了,忙找来些牛屎和黄泥巴搅成浑汤给玛窦灌下,玛窦受不住,“哇”的一声吐出只大黄腿蚂。推饶看着满地乱爬的脏物,问玛窦是咋回事,玛窦告诉推饶,脏物都是喝下的虎血变的,只有全身里外都换干净,才好和推饶一起回家。推饶又高兴又难过,一连说了好多遍“难为”“对不起”。玛窦吐完脏物,感到又累又饿。推饶从身上取下羊皮口袋,把留了一年多的牛肉炒面递到玛窦跟前,玛窦吃完牛肉炒面,身体立马恢复得跟原来的一样健壮。 推饶带着玛窦,高高兴兴地准备回家。来到大岩脚,只见大岩变得又悬又陡。推饶拉着玛窦,吊着岩藤,才爬到半岩,双手一麻,就滑了下来。一连几次都是这样,怎么也爬不到岩顶。推饶正觉得奇怪,忽然大岩嗡嗡地讲起话来:“爬岩不祭岩神,休想爬上岩顶。” “岩神啊!你老人家要哪样东西?” “不得猪也要羊,不得羊也要鸡。” “这深山老箐,哪来的猪羊鸡啊?” “不得家的有野的,不得飞的有跑的。” 推饶无法,只好钻进九重箐里打野物。九重箐林深箐大,可找了半天就是没见个飞的跑的。原来箐林里的野物全被老虎吃光了。好不容易,推饶才在石缝里捉到只山耗子,玛窦把耗子杀死,摆在岩前说:“岩神啊!旮旯角角都找周了,也没有找到个像样的东西,还是托你老人家的福,才捉住了这只小山猪,你老人家心肠好,抬抬手,让我们爬上岩吧!”岩神爱听奉承话,又看见真的有肉,就说:“本来我也不想留你们,不过这是老规矩,既然你们献了山猪,那就上来吧!”推饶和玛窦爬上岩顶,走下以勒山,沿着来时的路往海乍支亚都走去。 翻过九头山,爬上韭菜坪垭口,推饶和玛窦碰到一帮吹着芦笙的小伙。推饶问:“赶花时节已过,你们到哪里去?”小伙子们说“有个叫瑙盖夺推饶的小伙子离家一年多,没转来,可能被老虎吃了,明天要做大嘎（大嘎:苗族为祭祀亡魂而举行的一种较为隆重的仪式活动）,我们要去看热闹哩!”推饶说想和他们一起去,小伙子们答应了。推饶和玛窦便和小伙子们一起上了路。 走到山下,小伙子们看推饶没有芦笙,纷纷取笑他。推饶从挎包中取出个积满灰尘的五管葫芦笙,小伙子们更加看不起,一个个从肩上拿下芦笙递到推饶面前:“你那个又老又脏又少管的家什算啥子东西?吹吹看吧!我们这才是真家伙呢!”推饶接过小伙们的芦笙,吹一把,哑一把,一把也没响。小伙子们拿回芦笙一看,全被推饶吹断了簧片。 小伙子们十分生气,纷纷要推饶赔芦笙,推饶说:“怪你们芦笙不好,不经吹,不信拿我这把去试试,随便咋吹也不会坏。”小伙子们嫌葫芦笙脏。推饶走到原先喝水的疙蔸脚,在泉水中洗起葫芦笙来——从此,清亮的泉水变成了黑色,人们就叫它扬尘河,一直到现在河水也是黑的。 洗过的葫芦笙金光闪闪,小伙子们争着要吹。可是你吹我吹,谁也吹不响。他们把葫芦笙甩还推饶,怪推饶用假话哄他们,推饶笑着不答话,把葫芦笙往嘴边一靠,便吹了起来。 葫芦笙传出奇妙的声音。太阳一听,露出了笑脸,天神们也来到半空,喜鹊啦、画眉啦、阳雀啦等纷纷从山里飞了出来,围在推饶身边,最后吹得凤凰也从天上飞下来了。小伙子们更是听得入迷,一个个东倒西歪像喝醉了酒,姓哪样都不晓得啦!一曲吹完,小伙子们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们高兴地请推饶和玛窦走在前面,一齐往推饶家走去。 走到海乍支亚都,天已经半夜了,只见推饶家门口火塘烧了几十堆,大鼓敲得震天响。人们穿得光鲜鲜的,有的跳芦笙,弹口弦,有的在对酒歌,唱饭令,还有的在啃羊腿、吃牛肉,热闹得很。小伙子们准备换衣服,又笑推饶和玛窦没穿的,并一人脱下件旧衣服送给推饶。玛窦笑了笑,从胸前掏出个口弦筒,轻轻往下一抖,只见各色花背裙子,各种绸衣缎裤从筒中纷纷掉下。小伙子们红着脸各自收起衣服,再不敢小看推饶和玛窦了。 推饶和玛窦穿戴整齐,天仙似的走进家中,谁也没把他们认出来。推饶看阿妈哭得很伤心,便叫玛窦去安慰老人。玛窦走上前,慢言轻语地说:“你老人家别伤心,天亮就会看见你的儿子了。”阿妈不相信,反而哭得更利害。玛窦劝不住,只好退出门来。天快亮了,推饶看阿妈还没住声,便取出小葫芦笙吹了起来: 撵虎夺回了妻子, 推饶已转回家门。 但魂还落在大山上, 在以勒大山岩脚九重箐, 魂不全不敢见爹娘。 请娘舅用簸箕抬回落魂。 娘舅听到芦笙觉得奇怪,把推饶叫到跟前:“小伙子哟!你咋会吹得跟我家外甥一样?”推饶双脚跪下说:“娘舅啊!我就是撵虎夺妻的推饶,这位漂亮的姑娘就是你外甥媳妇呀!”娘舅看着两个天仙似的人,说啥也不相信,说:“小伙哟,年轻轻的莫乱当冒窝鸟呀!你说你是推饶,拿出点凭据我看看。”推饶说:“我家祖传有对银马匙,放在二梁檩口上,不信你就去看。” 娘舅抬来楼梯,爬上房顶扒开草一看,二梁檩口果然有对银马匙。娘舅相信了,忙跑到推饶妈跟前:“妹妹快别哭了,天大的喜事,娃娃们真的到家了!”说着忙端起个簸箕朝外跑。刚出大门,便把簸箕使劲一甩。簸箕转了个圈又滚了回来——至今小花苗家打嘎仍然兴滚簸箕呢!娘舅高兴万分,说:“好了好了!推饶的魂已全部归家,快去见爹妈吧!”这时,正好阿爹阿妈走出来,推饶忙拉着玛窦,恭恭敬敬地喊了声“阿爹阿妈”,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推饶家丧事变成了喜事,阿爹阿妈重新杀牛宰羊,亲戚朋友们又咂酒又唱歌,又吹笙又跳舞,一连庆贺了好几天。玛窦十分孝敬老人,阿爹爱喝酒,每天早上起来床头边都有一坛酒,阿妈喜欢炒面,每天早上起来床边都有一袋香麦炒面。一家人别提多和气啦。 《贵州民族民间故事类型数据库建设与应用研究》课题组搜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