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诺与季耶

课题组按： 本则故事的类型： 从内容流传来说，此则对比类型，也属于婚配类型；从民族归属来说，此则属于仡佬族故事类型。 本则故事的应用： “俗话说得好，一娘养九子，九子九个性”，此则故事围绕着夜郎国王的六儿子和七儿子展开故事，勤劳和懒惰，对比鲜明，收获的结局也各有不同：“罕诺的英名，永远刻在两岸人民的心中。季耶的劣迹，也永远流传于两岸人们口头”，故事曲折，也富有教育意义，可与其他民族类似故事做比较研究，也可适合编成图文并茂的小册子以供幼儿园的小孩子们启蒙，还可插入大学生的地方省情教育知识当中，等等，同时，亦可广泛应用于有关景点的打造等方面。
罕诺与季耶 从前，九九长冲一带有七条河。夜郎国王派他七个儿子填河，五个儿子得到当地人民的帮助，又得到白鹤仙翁所赐的赶山鞭，人力神威并举，先把五条河填好，匆匆回朝复命去了。 却说六王子罕诺，七王子季耶，见五位哥哥已大功告成，先行回转京都去了，心中更加急迫和焦虑虽然争取了咪、哈二冲仡佬人的全力支持，河道老是填不好：一背背石头丢下河，哗一下被洪水冲走，一挑挑泥土倒下水，一个浪头就不见了。他们同五位哥哥一样的努力，一样的诚心，白鹤仙翁就是不赐赶山鞭来相助。两寨的仡佬人向天祈求，多天不见白鹤仙翁的影子；跑到笋子峰仙翁的住处去祷告，几日连回音都听不到一声。 一天，白鹤仙翁飞得高高的，钻入云层，暗暗察看。见人们填河，累得死去活来，实在是白费力气。他就穿出云层，向两个王子和山民道破真情，以实相告，和蔼地说道：“不是你们不诚心，也不是我不赐赶山鞭以显神威。如果七条大河一齐填塞了，不留下白猫河，夜郎国西面的洪水往哪里消走？不留下六冲河，鬼国东部的急流朝哪里归流？这两条河填了，两国臣民要受洪水大灾。让它在三岔河汇集，直下九九长冲，远流万里，去归大海吧。剩下两条河不填，可是夜郎王的命令如山，决不更改。 两个王子不能回朝复命，只得在九九长冲安家落户了。罕诺流落咪冲，季耶身困哈冲弟兄二人由王子身份一下变为山寨土民。 俗话说得好，一娘养九子，九子九个性。六王子罕诺，精神振作，吃苦耐劳，勤学好问，深得咪冲仡佬人的爱护。他不但滚成了庄稼好汉，而且练成了神箭手，白天可百步穿杨，夜晚能射熄香头，远近闻名，人人夸赞，个个称奇！ 那七王子季耶呢，灰心丧气，好吃懒做，更兼油腔滑调，专做亏心事。既然流落在哈冲，看他相貌出众，可怜王子落魄，仡佬人还是将他好好照看，激励他效法他六哥，滚打成个人才。 有天，罕诺依顺族人风俗，和后生们一起上山，在咪冲岭射箭求亲。有位生得十分俊秀的姑娘，是全寨出名的金凰，名叫珠莱，跑出人群，拦住他大大方方地说道：“阿六，你若能在百步以外一箭射下树尖儿上的绣球，我就和你成家。” 罕诺早就看上了珠莱，听她这么一说，眉毛笑成了弯弯月。急忙抽出一支凤尾箭，数着走了两百步，拉满弓，“飕”的一箭，绣球圆轱碌碌落了下来。 后生、姑娘们一齐高声喝彩，纷纷给他二人身上插满鲜花。白鹤仙也飞来祝贺，说了四句吉庆的话：“罕诺、珠莱同根生，箭射彩球结成亲；雷打火烧莫忘本，生死牢记两冲人。” 罕诺回寨，后生、姑娘们帮他整修木楼，选好日子，备办喜货，准备和珠莱成亲。 这时，住在哈冲的季耶，也逢上了好事：鬼国的国王没有儿子，只生一个独姑娘，名叫汝伐依玛，要在全国挑选女婿。只要被选上，就有半子之份，将来可以继承王位。因此专派大臣跑了许多地方，东挑西选，都没选上个最合王女心意的美男子。后来找到哈冲，一见季耶，虽然精神不振，却生得一表人材，管他是不是鬼国人，便将他带回京都。王女一看，压不住心中的欢悦，笑了几声哈哈，拉住季耶，就到后宫花园玩乐去了。 一向溺爱独生女儿的鬼王，只要女儿看得上，自然尽力成全，决定招赘季耶为驸马。选定吉日，要在后殿行礼成亲天下事无巧不成书。因为天共日月，大地同春，很巧，罕诺和季耶也是那天成亲。 罕诺依照夜郎国的礼制，要女的打掉牙齿以免妨害夫家。说来说去，珠莱都不同意。后来寨人婉言劝说，加上二人情深，珠莱为了表示挚诚重义，把自己的门牙敲掉两颗。季耶先也要求女的打牙，遭到王女拒绝，怕驸马当不成，只好依从鬼国的礼制：女家为长，背着新娘进入洞房。 婚后，一个脱离九九长冲，飞黄腾达，当了鬼国的东床驸马，鬼王的爱婿。一个仍留在山村当土民，勤耕苦种，倒也快活。 常言说：向阳桃子透身红，背阴李子青疙瘩。罕诺不忘根本，深得人心，成为咪冲一带的自然领袖，和大家一起过着勤劳幸福的好生活。 季耶当了驸马，为炫耀自己一番，带着王女汝伐依，收拾打扮，回到哈冲。强迫哈冲人服从他的命令，要去掉土气的穿着，改桶裙为百褶撒罗裙，改披袍为圆领摆角衣，而且要加条燕尾，两根飘带。如不从者，就要砍头示众。哈冲人不敢不从，不得不改。不几天，哈冲人的穿着完全变了。 东岸咪冲人见了，不知是何种族人？先还不敢相认，后来才知道是被季耶强迫改装，十分气愤！但把身贵势大的鬼王驸马，实在拿起无法。 这事惹怒了白鹤仙翁，飞来向哈冲人苦口婆心地劝道：“祖先身体的美丽，已经给了族人；祖先心上的美德，嘱托你们继承；祖先智慧的宝库，要由你们添增。任你打扮得如花似玉，失去了勤劳勇敢而又没有做人的美德，还不如山间飞禽！千万不要受季耶的污染，要象罕诺那样安分。飞过去吧，东岸土地洁净，人心朴实光明。” 哈冲人听了，一齐脱下新做的衣裙，丢进九九长冲，顺河水飘走。纷纷搬迁过河，同咪冲人一起，同甘共苦，继续开发荒原。丢下季耶夫妻在哈冲，把船拖到东岸，决不能让他过河去破坏寨规，污染清清的河水，打脏干净的地皮。 季耶和汝伐依玛落得无脸无面，便怀恨在心，溜回京都，挑拨是非。说什么夜郎国不该填塞五河，侵占鬼国土地。鬼王早就有心征服九九长冲，只是找不到借口，听季耶一说，觉得是很好的机会。于是，急忙修下国书，派人向夜郎国送去。要夜郎王火速让出五河土地，不然就要兴师问罪。 夜郎王接到鬼国国书，打开一看，心想：七河土地，原非两国本土，谁能在先开发，那就是谁的属地。虽然填了五河，还不曾派官去管理，他就想争地来了！叫下书人回告鬼王，如果鬼国出师侵地，夜郎国就要杀他个尸填九冲，片甲不回。下书人走后，夜郎王想起两个填河未归的小儿子，火速派人赴九九长冲打听，才知道六儿罕诺练就了一身好武艺，深得民心，人人拥载，已和民女珠莱成亲，安家定居；七儿季耶跑到鬼国当了驸马，忘恩负义，早被哈冲人厌弃。 正好夜郎国缺乏能征善战的武将，罕诺这样好的人不用，又到哪里去找比他更强的人呢？夜郎王急忙派人传谕，宣召六子带着儿媳快快回朝。命罕诺为大将，珠莱为运粮官，带领马步二军千人，扼守九九长冲。 罕诺不用多人，说咪冲寨的同胞团结一心，只消号召一声，就可守住九九长冲。于是辞别了父王，带着妻子，日夜兼程，赶回咪冲大寨。 次日一早，咪冲寨牛角声声，震动山崖！一队后生强弩手，一队姑娘持箭人，聚集大寨草坪上，设下三个迷阵：挑选神箭手十数人，埋伏在渡口石崖后面，见机行事；在冲子林中安下十二道无人箭围，只要有人进入其中，触动绊绳，万箭齐发；又选上下寨口险要关口两处，暗设几铺弹网，上面撒满松毛。然后集精勇二队于山顶，一队由珠莱领队，准备播石；一队罕诺自己率领，伐运滚木。以逸待劳，等候鬼因大军到来。 那鬼国呢，鬼王一向偷安享乐，一概朝政军务大事，均由王女汝伐依玛代行执掌。汝伐依玛推举丈夫季耶为都督，鬼王大喜。于是起动全国马步战兵三千多人，兵分两路，马兵在前，步兵在后，浩浩荡荡，直往九九长冲开来。 到了九九长冲西岸，季耶将马步战兵屯于哈冲空寨中，派人四处打探夜郎军情。探子回报，六冲河渡口木船一字儿锁在东岸，风平浪静，鸦雀无声。 季耶以为夜郎国毫无准备，更不知道他哥哥当了大将，早已设下迷阵，顿时仰天大笑，狂欢不已。决心一举踏平夜郎，统一两国，威震天下！便命令会水的步兵泅水过河，把木船一齐划过来。 会水的步兵们，象一群水鸭子，跳入河中，向东岸猛扑。哪知过去一个，中箭落水；过去两个，抱箭坠河。一连过去好几个，都没有一个活的。此时季耶才知对岸早有防备，急忙收兵回寨。 抢船失败，季耶再也不敢硬攻。派人上山伐木，赶扎木排，又到处找来挞斗数张，联成大船。兵分两队，趁天黑时从下游偷渡。 这次果然成功了：一队从六冲河水头坪横渡，一队从白猫河直划而下，再渡三岔河。 季耶刚从水头坪过去，看见火光，知道下游偷袭队伍已过三岔河，于是立即发出信号，从二水汇合的铧口尖处，两队合力猛攻猫儿山大寨。 夜黑进林，伸手不见五指，绊动了弩箭牵绳，万箭共朝一个目标，从四面八方射来。先锋战兵们纷纷中箭，活象野刺猪打滚周身带箭。其余战兵，再也不敢前进一步。 鬼国大军已全部过河，密集东岸，前临陡山，背靠大河，进退不得。如攻不上猫儿山，拿不下咪冲大寨，倘若夜郞大军一鼓直下，那时败逃不赢，岂不全军溺水而亡，尸填九冲？此时有一久经争战的马战兵，见势已危，急向季耶献计，季耶领计点头，连说“好计，好计！” 二日清晨，两队各牵空马数匹，来到了林边，战兵们各朝马屁股上“飕”的一鞭，战马一齐往林子里冲去，绊动箭围牵绳，战马全被射死。 咪冲的箭围阵被冲破了，鬼国战兵振奋，战马欢腾！胜利的狂欢声浪，冲昏了季耶的头脑，得意洋洋！马战兵探索来报：猫儿山咪冲大寨空无一人，可能是夜郎战兵见大势已去，撤兵逃走了。季耶正欲乘胜进兵，这时更加信心百倍，神气十足。集中全体马步战兵，发令追杀。自己一步跨上青沙马，手持宝剑，大喊一声：乘胜进战，快跟我来！” 得得笃笃，马蹄如飞，直冲猫儿山咪冲大寨而去。到离咪冲寨口不远，季耶勒住马缰，举目四望，寨内果然平静无声。正想命令马步二军冲进寨时，忽感脚下轻飘，连人带马，一个倒栽葱栽进罗网，霎时被挠得高高地吊在古松枝头，欲动不得。 紧跟上来的马步战兵见了，一个个吓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只听见都督在罗网里凄声惨叫：“快救我！” 队前一马战兵听了，急忙翻身下马，跑到树边，口衔钢刀，想攀藤爬树而上，破网救出都督。两手刚刚抱住古松，“飕！飕！”不知从哪里射来两支利箭，将他双手钉在树干上，又痛又急，嘶声大叫！ 马战兵们一看，急忙调转马头，步战兵回身下山，夺路奔逃。到了河边，船只木排一齐都不见了早被罕诺派人绕道下山，砍断揽绳，顺流冲走了。 鬼兵正在慌乱时，山上擂石滚木齐下，打得马步战兵们呼天叫娘，纷纷找崖洞躲避。眼看前面洪波滚滚，又怎么过渡呢？真是进退两难，陷于绝境。马步战兵虽有数千之众，此时还不如崖头上的群鸦，可以自由飞翔。只好一面寻思如何过河逃跑，一面设法打救都督，若救不了活的，也要盗得他的尸体，好回国向鬼王交差。 半夜，都督季耶脚瘫手软，带着爬树救他的那位马战兵回来了。他二人是怎么打脱的？夜郎国大将罕诺，本想让他二人活活吊死在树上，一看有个是自己的兄弟，虽然两国交兵，各为其主，当杀则杀，当砍则砍，但毕竟还是亲手足，情难割断。便派人将他二人解下树来，啥话不说，把他二人放了。 季耶来到河边，看见马步战兵们一个个如象落汤的鸡崽，晕血的猴三，畏畏缩缩，无扰自惊，闻声抖毛，落得这般惨状。顿时眼泪长流，和战兵们抱头痛哭。悔不该挑拨是非，带兵攻打自己的祖国，更不该离弃哈冲的仡佬族父兄姐弟们。 嚎哭声震动山槽，天愁地暗。弄得白鹤仙翁很不安宁，心想：无理逞强，应该得此下场！ 半夜，忽见大河顶上红光耀眼，季耶和马步战兵们大惊失色，钻进崖洞深处躲藏。次日天明，一小兵悄悄出洞偷看，见下游八仙崖处，有一白玉大桥横跨于河上小兵回报，众人惊诧不已！原来是白鹤仙翁见季耶有痛改前非的心意，搭桥救他们逃跑。 季耶心喜，即率马步战兵，火速跑过仙鹤桥。过桥后忽然不见，才知是仙翁搭桥，助他撤兵。 从此，罕诺的英名，永远刻在两岸人民的心中。季耶的劣迹，也永远流传于两岸人们口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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