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徙记

课题组按： 本则故事的类型： 从内容流传来说，此则属于斗智斗勇类型；从民族归属来说，此则属于布依族故事类型。 本则故事的应用： 此则故事讲述的是布依族北迁中的故事，在恶劣的自然面前，布依族的先祖们不得不往北逃荒，在逃荒的过程中，不但有天灾，还有人为设置的困难，此则故事讲述的就是当时的布依族先祖们是怎么度过这些困难的。故事内容多变，可编成图文并茂的小册子以供幼儿园的小孩子们启蒙，还可插入大学生的地方省情教育知识当中，等等，同时，亦可广泛应用于有关景点的打造等方面。
迁徙记 ————布依族北迁中的故事 清朝乾隆皇帝坐朝后，有一年，贵州省遵义府和安南县一带，整整一百天没下雨。火辣辣的太阳直晒得田地开裂，草木枯黄。那些有钱有势的官家和土司只顾自己享乐，不管百姓死活。布依族人民只好不顾山高路险，一家家，一寨寨，向北逃荒。 饥饿的布依人早就面黄饥瘦，皮包骨头。但他们仍然背着儿女，担着行李拚命赶路；有的还背着铜鼓和磨刀用的石头。走了一批又一批… 改铁为余 逃荒的布依人中，有一家老小走得慌里慌张。大崽铁老科挑着一担锅瓢碗盏，在前头开路，二崽铁老善背着几床棉絮在尾巴断后，老者铁金壮左手扶着奶客，右手拉着三崽铁老喜走在中间。他们走几步又回头看看，见后面没有人追，才放心往前赶路。 他们为啥这样惊慌呢？ 原来，铁金壮一家住在安南县坡脚寨，一向安分守己，务农谋生。在百日大旱中，他们挖尽了蕨巴，剥光了树皮，逼得无法，三弟兄只好上山打猎。有一天他们在老猫冲撵出一只吊睛白额老虎，那虎带着一股腥风向山下狂奔。三弟兄张弓搭箭，嗖……一连射出九只药箭，老虎往上蹦了一下就滚倒在地。三弟兄可高兴啦，连忙抬着老虎回家。殊不知却惹了一场大祸。 原来山下正是官老爷的庄院。头天晚上，官老爷才做了场恶梦，梦见一个布依族后生，当胸射了他一箭，鲜血长流，吓得他满身出汗。第二天晌午起床后，他想起梦中光景，浑身发麻，正坐在堂屋里发呆。就在这时，只听“咔嚓”一声，从天上飞来一箭，不偏不倚，正正钉在香火牌上，渣渣落下来眯住了他的眼睛。官老爷大叫一声就昏倒在椅子上。等他醒来时，管家已取下了箭，箭杆上端端正正地刻着“铁金壮”三个字。 “快把他抓来…打死……丢龙洞！”官家老爷上气不接下气地叫喊。 再说铁老科三弟兄把老虎抬回家后，一家人欢天喜地地烧水，剥皮，正要开膛破肚时，管家领着四个兵丁闯进了大门。他们把铁金壮一家人捆绑起来打算带走，却又舍不得丢下老虎。管家和几个兵丁嘀咕了一阵子后，把他们锁进牛圈，然后抬着老虎走了。 天黑下来了，他们挣断绳索，爬出牛圈，慌慌张张地向北逃跑。 “爹，我实在走不动了。”被老虎抓伤了脚的三崽铁老喜喘息着说。 铁金壮望了他一眼没有答腔。 “歇歇吧！……”奶客也在一旁帮腔。 铁金壮看看黄皮寡瘦的奶客，只好点了点头。 忽然，只听远远的响了一声火枪，接着又传来几声狗叫，铁金壮一看势头不好，就紧紧地拉着奶客和三崽，拚命地向前奔跑。 他们扑爬跟头地走上一座山坡，却见前面白花花一片，原来是一条大河挡住去路。等他们走到河边时，只见波涛汹涌，雾气腾腾，一眼望不到边。这时，追赶他们的兵丁已经登上山顶，正对着他们吼哩！ 铁老科急红了眼，“呼”的一声抽出扁担：“爹，跟他们拚了！”铁老善也搁下棉絮，抱起一坨鹅卵石。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水响，波浪中蹿出一条红鳍黑背大鲢鱼，两颗灯笼似的眼珠圆鼓鼓地望着他们。 铁金壮心中一动走到水边对鲢鱼说：“鱼儿，鱼儿，你若能搭救我就点头三下。” 老者的话才说完，鲢鱼果然点了三下头。铁金壮大喜，连忙招呼全家人脱下布鞋爬上鱼背。鲢鱼扇动红鳍，摆摆尾巴，一眨眼工夫便游到河心。追到河边的管事和一队兵丁，只好干瞪着眼乱放火枪。 铁金壮一家人渡过河后，正要千言万语感谢鲢鱼时，鲢鱼早一个转身钻进浪中去了。而隔在河那边的追兵正沿着河坎往上走，看样子是在找渡船。 铁金壮不敢怠慢，忙拉着奶客和老喜上岸。殊不知岸边却耸立着一座悬崖，仰头望去只见岩石嶙峋，藤蔓缠绕，几只乌鸦在半岩上“呱呱呱”地乱叫。铁金壮和老科老善两兄弟，在岩下绕了一圈，始终找不到一条上山的路。刚刚逃出虎口的一家人，霎吋又愁眉苦脸。 铁金壮正在焦头烂额无法可想时，只听身后一声水响那条红鳍黑背鲢鱼又蹿出水面，鱼头摆了几下，扯脱一根鲢胡子，一股波涛向岩石劈去，随着飞溅的浪花，鲢胡子变成一根手杆粗的黑色竹藤，从悬崖上垂下来。铁金壮一家人喜从天降，连忙一个个攀着竹藤爬上悬崖。 事后，他们又经过千辛万苦，光着脚走过无数的山和水，才在金沙江以北安了家。 为了怀念那条在危急中搭救他们的鲢鱼，他们从此改姓铁为余，而且定下家规世世代代相传。直到如今，余家的子孙后代在去世后都是光脚入殓，布鞋只能放在脚边，因为他们的老祖公是光脚坐在鲢鱼背上逃脱追兵的；而那条竹藤也被他们珍藏在木匣里，只有在办丧事时才截下一节，佩在死者胸前。 铜鼓镇金江 向北逃荒的布依人中，有一个叫阿伍的后生，挑着一公一母两个铜鼓，走在最前面。 人们来到金沙江边。万山丛中，一江流水缓缓地向东流去。大家赶紧砍竹扎筏，高高兴兴地准备渡江。 殊不知刚坐上几竹筏人，江面上突然狂风大作，浊浪滔天。隐隐约约中，只见一条黄龙在江里摇头摆尾，掀波吐浪，阻挡大家过江。竹筏上的人一边撑一边划，奋力向对岸前进，但是风浪太大，眼看就要被吞没了。 岸上的人焦急地呼喊着，祈祷着，不晓得咋个办才好。 这时，阿伍肩上挑的两个铜鼓然“嗡嗡”地科起来，随着叫声左右扳动，显得很不安静。人们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两个铜鼓已经挣断绳子，滚到地上。阿伍一，顺手抓住一个母的。公的那个一直滚到江里，直扑那条兴风作浪的黄龙，扭在一起，打起架来。打着打着，风浪渐渐平静了，那几竹筏人脱了险，平安地渡到对岸。这时人们才明白公铜鼓为了帮助大家过江，才去和龙打架的。 可现在打败了龙，龙不见了，公鼓也不见了。 人们等了半天，不见公铜鼓上岸，只得继续扎筏，渡江赶路。阿伍背着母铜鼓，一步一团头，看江里的公铜鼓上来没有。真是记挂呀！ 后来人们在金沙江北岸安了家。这天，大家正在江边祭天地，祈求吉祥平安。以往的祭祀都要公母两个铜鼓，这次只用一个母鼓，大家很是不习惯。母铜鼓也“嗡嗡”地发出悲声，好象很思念公鼓的样子。大家决定到金沙江里去找它回来。可是咋个才能到江里去呢？ 阿伍想了想，说：“公铜鼓会下江，何不坐母铜鼓下去” 大家觉得这话有理，但铜鼓小，坐不了好多人，便派阿伍一人独去。这时，母铜鼓突然说起话来：“阿伍呀！我也想去找公铜鼓，我们一起下江去吧。”人们见母铜鼓开了，心里更踏实了，嘱咐阿伍和母铜鼓一定要把公铜鼓找来。 阿伍坐着母铜鼓来到金沙江底，看见一座龙，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又高大，又好看。公铜鼓把守在龙宫门口。 龙宫里面，几条龙盘在柱子上，张牙舞爪。阿伍上前对公铜鼓说道：“你打败了龙，我们都平安地过了江，安定了家。乡亲们盼望你回去呀！”母铜鼓也说：“是呀，一起园家吧！”公铜鼓面答说：“我何尝不想回去？可我一走，龙就会出来翻江倒海，兴风作浪。我实在不能走呵！”阿伍说：“你不回去我咋个向乡亲们交代呢…” 正在这时，龙宫里一声巨，一条大黄龙窜了出来，吼叫着向江面飞去。原来，趁阿伍他们讲话不留神，几条龙又想闹事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公铜鼓“嗡”的一声腾起，向那条大黄龙追去。母铜鼓赶快守住官门，防止别的龙出来。阿伍也从腰间拔出柴刀，跟着守在宫门口。不多时，公铜鼓押着大黄龙回来了，并把它重新关进了龙宫。 看样子公铜鼓实在不能回去了。咋个办呢？公铜鼓想了想，对阿伍说道：“这样好了，每年过春节的时候，你们敲响母铜鼓，我在江里听见，就晓得这年风调雨顺，收成好，乡亲们平安，我就放心了。”母铜鼓接嘴说道：“那好吧，为了乡亲们，你就在水里镇江龙，我就在岸上报平安。”阿伍和母鼓回到岸上，把经过告诉了乡亲们，乡亲们一齐向着滚滚东流的金沙江作了三个揖，更加深了对铜鼓的敬重。 从此以后，每年春节，迁到金沙江边定居的布依人都要敲铜鼓，一来庆丰收，二来报平安。大凡金沙江涨水，七七四十九滩水声隆隆，人们都说这是公铜鼓在和想闹事的龙打架了，但有铜鼓镇住，龙就翻不了天，风浪再大，也会平静下来。 磨刀石显灵 往北迁移的一支布依人跋山涉水，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在金沙江以北的岔河安下村寨。 岔河真是个好地方。田里有甘蔗，门前有芭蕉，坡上长着香甜的百子果，沟里淌着清亮的山泉水。只是这里全是土坡土坎，方圆百把里内看不到一块石头。幸好人门从贵州背来一块磨石，便把它安在寨子场坝的中间，定出规矩，排好班次，大家轮流磨刀。 这块磨刀石宽两寸，长一尺五，安在地上象块小石碑，光生生，细腻腻，逗人喜爱。人门为了爱护这块独一无二的磨刀石，在四周围上了刺笆，防止牛踏马践。 搬迁后的第一个秋天来到了，男人们从田里挑回了金黄色的稻谷，妇女们从坡上背回了乳白色的花。老人们手捧着稻谷，抚摸着棉花，在磨刀石周围眉飞色舞又说又笑，以为从此就会摆脱灾难和穷困。 哪里的天上都有乌云，哪里的地上都有官家。就在布依族人打粑粑，蒸甜酒庆祝丰收的时候，一个独眼龙团丁奉官家的命令来收税。 “这里也兴上税呀！”人们惊奇地望着乡丁。 “种田上粮，官家的规矩。”独眼龙团丁官腔十足。 “这田是我们开的，地是我们垦的。”一个叫阿莎的青年妇女在旁边插了一句。人们也跟着闹嚷起来：“开荒田，吃三年，开荒地，吃三季。” “哈哈…”独眼龙从肩上卸下火枪，眼乜斜着阿莎：“你有理就跟我去对官家说。”说完就伸手去扭阿莎的胳膊。莎顺手一推，独眼龙向后一闪，脚被住，四脚朝天地仰面跌在地上。人们哄堂大笑，阿莎差点笑出了眼泪。独眼龙羞成怒，从地上爬起，用枪托狠狠地向磨刀石砸去，只听当的一声，磨刀石崩了一个角角。独眼龙砸了宝石，大家顿时火冒三丈，一拥上前，找他算帐。阿莎一把抓住独眼龙的枪杆不放，口口声声要他赔偿。独眼龙自知闯了祸，脸红筋胀，开不得腔。还是几个老年人东劝西说，独眼龙答应镶整磨刀石，大家也答应上粮，一场风波，才算平息。 但是，岔河寨从此日子就过不伸展。官家今天要粮，明天要款，这样捐，那样税，布依族人一年辛苦得的粮食大半落进了官仓。 有一年，官家和官家开了战火。独眼龙带来兵书，要岔河寨出二十名壮丁去打仗。男人们听说后可惊慌啦，只好躲进山中，夜晚也不敢回家。 独眼龙团丁一共来了十回，圆回都空起手转去。官家发怒了，放出风声要火烧岔河寨。留在寨里的妇女们听说后胆战心惊。只有青年妇女阿莎不害怕，把两条辫子盘在头上对同伴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敢来，我们就打！”妇女们望着阿莎那柳眉倒竖的圆脸盘，又是兴奋，又是忧愁。 有一天，河里开来一只船，从船上走下来一队兵。他们背着火枪，举着火把，气势汹汹地爬上山来。妇女们慌了手脚，哭哭啼啼地到处乱窜。阿莎正在磨镰刀，她跪在地上对着磨刀石拜了三拜，口中默默地念了几句，握着镰刀就往寨墙上跑。 “不要慌，不要跑。”她尖声吼道：“快跟我上寨墙，把官兵打下去！” 妇女们看到阿莎不睬祸事，想到千辛万苦修建的村寨就要被烧，胸中顿时燃起怒火，一齐跟着阿莎跑上寨墙。 官兵们已经快爬上坡了，在前头带路的正是独眼龙团丁。 “打！”阿莎喊了一声，抓起一坨泥巴朝独眼龙砸去。只听得稀里哗啦一阵晌，山坡上就象下了一阵泥巴雨一样。 独眼龙团丁躲在刺笆笼后沙声沙气地：“都是些婆娘伙泥巴打不死人……弟兄们快冲呀！” 官兵们钻出树丛，端着火枪开始冲锋了。 妇女们这下真的吓慌了，她们正打算往后跑时，只见阿莎扛着那块磨刀石冲上寨墙。 “你疯了不是？”妇女们上前扯住她：“这是宝石呀”！ 阿莎从肩上卸下宝石，眼泪汪汪地盯着它，半才胃出一句：“舍不得孩子就打不死狼！”说完就把磨刀石双手举在头上向独眼龙团丁砸去。只听得轰隆隆一声响，山坡上突然刮起一阵狂风，风中有千万块磨刀石向官兵们呼呼啦啦地飞去。独眼龙团丁头上早就挨了一块，官兵们有的被砸破头，有的被砸断脚，呼爹喊娘地滚下山坡，爬上船溜了。 从此，汉家官兵再也不敢来岔河抓兵派款。岔河寨两边山坡也变了样，大大小小的石块遍地都是，布依人也不愁找不到磨刀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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