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秧招亲

课题组按：
本则故事的类型：
从内容流传来说，此则属于婚配类型，也属于斗智斗勇类型；从民族归属来说，此则属于侗族故事类型。
本则故事的应用：
此则故事讲述的是插秧招亲的故事，中国封建社会漫长,古有媒证招亲、比武招亲、抛绣球招亲、对联招亲,都是做父母的要为女儿挑选佳婿的途径,在说书、戏文、唱词里屡见不鲜。故事可编成图文并茂的小册子以供幼儿园的小孩子们启蒙，还可插入大学生的地方省情教育知识当中，等等，同时，亦可广泛应用于有关景点的打造等方面。

插秧招亲
清朝末年,黎平府开泰县内,发生了一件“插秧招亲”的奇事,成为黎平境内的永传佳话。
位于城南十余里,有个独家村名叫段家榜,现在已是交通要道,而当时只有崎岖小路可通。段氏祖祖辈辈就在这方圆三四里的土地上,平地开田,陡坡植树,艰难地生存下来,也逐渐人丁繁衍。但经不住苛捐杂税、兵灾匪患的摧残,年轻力壮的都携男带女远走他乡,躲灾避难去了,后来只剩下一个年近五十名叫段三才的老头,膝下无儿,只生一女,名叫月娥,父女俩相依为命。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烧锅煮食,喂猪养鸡,服侍耕牛,哪样都要亲手到堂。尤其是几十石水土,不能丢荒,不然对不起创业的先人和远离的叔伯弟兄。
月娥长到十七八岁,虽不算是绝代佳人,却也水灵光艳。田里地里,春种夏锄,三餐茶饭,浆洗缭补,哪样都少不了她。“一家养女百家求”,媒婆接二连三上门找酒喝,差不多门槛都快踏陷了。段三才为了女儿的婚事也是愁肠百结,不随便放出去。他想:哪家都没有女儿养老的规矩,放出去吧,又不明白人家家底,而且我也一大把年纪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这片田种得不?这山场还管得了吗?真是左右为难。
媒人还是不断进门,城里的夸,某家曾做过府台县台,儿子是黉门秀士,某家是什么大商号,家财万贯,公子如何有出息,要不就是某官府夫人不生,要找个姨娘传宗接代,都是一嫁过去,穿金戴银,奴仆成群,过神仙般的日子,别人还求之不得呢;乡下人说,某人是某处大户人家,田连阡陌,牛马成群,出门坐轿,呼奴唤婢,公子齿白唇红,一表人才,嫁过去肩不挑,手不提,饭来张手,茶来伸手,日不晒雨不淋,享不尽的清闲自在。
段三才一个大男人,听不进这些婆娘的唠叨,便说:“我家女儿吃苦长大,受不了富贵,享不了清福。”
他指着门口一块大田说:“无论官府少爷、富家相公、贫家子弟,只要不伸腰杆,一气插完这块田的秧,我倒赔田庄,将女儿嫁给他做媳妇,不选人才,不挑年纪。”
媒婆问:“这丘田多大?”
“三十石。”(约五亩)段三才答。媒人们听后,一个个摇头吐舌、无精打采地回去了。段三才插秧招婿的新闻很快传开了。
第二年开春,年轻小伙们一群群地前去探听虚实。三才老汉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老实人不讲假话,谁有本领就来试试,还有好酒好菜招待他。”小伙们见到脚勤手快、干净利索的月娥姑娘,个个眉飞色舞,跃跃欲试。
四月八开秧门后的第三天是四月十一日,天气晴朗。段三才约好邻近村寨矮枧、牛角湾、黑洞村的朋友们来帮忙办伙食、打田、扯秧、送秧,参加比试的小伙们个个精神抖擞。闻信前来观看的人们络绎不绝,虽不是人山人海,但在三十石田的周围围满了看客。一手手扎紧的秧苗打满田面,前来插秧的小伙们倒还互相推让起来。当天插秧不同往常,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次插秧招婿,胜败如何,他们心中还没有谱。自家栽秧,想栽就栽,想停就停。眼前要插满这丘田才可伸腰,连脑壳葫芦大就种起田来的老把式都没有体验过啊!
终于,一个姓吴的小伙上场,他脱掉衣服,走到出水口上,瞄准入水口开厢。两行秧插得犹如两条绷紧的翠带,岸上一阵喝彩。插一行圆埂秧后,转过身去一行,一行地朝前插,左手分蔸,右手轻巧地把秧根插入泥中,水波不起,快如蜻蜓点水。人
们交头接耳议论开来:“这小伙有福气,准能当上门郎了。”
中午,明媚的阳光俯照大地,田水也慢慢升温,小伙子冒汗了,脊背上油光发亮,还不时用手臂揩擦额头流来的汗珠,速度也比以前减慢了。约摸还有四五石田光景,小伙实在难以支撑了,直起腰换了一口大气。不知谁喊了一声:“泡汤啦!”人们也惋惜地跟着学舌:“唉!泡汤了。”小伙缓慢地踏上田埂,其他的小伙子们舀来清冽的凉水供他解渴,并提议:这块田剩不多了,我们替他插完了吧!年轻人乒乒乓乓跳下田去大显身手,不一会,圆满完工,但未达标。
听说,小伙们看到这次失败后,都来了兴趣,回家栽秧都苦练过硬本领。第二年,一个姓杨的小伙也败在几石田上。人们又议论开了:“三十石田要一气插完,神仙下凡也没有这种本事。段三才真会抠人,拿个女儿做诱饵,年年哄人替他插秧,乐得他捡便宜。”
三才也反驳说:“没有这当当就莫想喝酸汤,插秧这活又要手脚麻利,又要有腰劲,这样的人,轻重都能干,身子骨也硬扎。有这门子人做女婿,才经营得了我这份产业,不是吗?”
第三年,邻村一个青年,大名叫丁映文，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叔父丁满度日。他叔妈福气好,生了三男二女,“猪多无好糠,人多无好汤”,都是苦水中挣扎的孩子。丁映文名字好听,可从没上过学,斗大的字不识一颗,只是脚勤手快,性情实在,见子打子,从小伶俐。十一二岁学种田,十七八岁,浑身长劲。农闲便跑到城里打短工,帮商号跑长途担子,冬天活路不多时便砍柴、烧炭,挑进城里,卖了钱也从不乱花,买油买盐回家,剩钱交给叔叔,给弟妹们缝衣服。
叔妈也心疼他,不忙照顾自己的亲生儿女,首先，要给映文缝身合体的衣裳。俗话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换上新衣,果然一表人才。因为穷,二十四五还是光棍一条。段家榜插秧招婿,他也想去一试,万一符合条件,又哪有银钱送彩礼呢?他叔叔和叔妈也常扯到这回事,还给他鼓勇气:“挣口硬气,讨进这门倒赔田庄的儿媳。”
清明下早种的节气到了,叔妈给他准备一方腊肉,命他先去拜丈人。他独自跑到段家榜,一进门就亲热地喊:“段伯,我看你来了,撒谷种没有?我来帮忙几天。”
三才老汉看着这标致的青年,乐呵呵地招呼:“下啦,下啦,快坐。”
问起来才知是邻村丁大寿的儿子,便说:“你小时我见过,几年就成大人了,娶媳妇没有?”
丁映文爽直地说:“我是来定栽那三十石田的,莫答应别人哩。”
“你也看上月娥?”
“不仅是我,好多人都在练本事哩。”
“你有把握吗?”
“若按我的想法,是有把握的。”
“什么想法?”
他直言不讳地说:“这两年,他们只从田缺口破厢,走个来回有几十丈。大田栽秧,要多分厢,两脚减少移动的时间,就不会吃力和费劲了。一会儿完成一厢,一会儿又完一厢,就增添了信心。”
“哈哈,有道理,随你分成几厢,切莫虎头蛇尾。”
丁映文满怀信心地告辞。段月娥在房中静听外面的谈话,从门缝中多看映文几眼,心里感到一阵阵甜蜜。
插秧这天,丁映文他们全寨男女出动,来替他助威。闻听当年插秧的小伙子们早已大名鼎鼎,想来定是非同一般,远村近寨的农民,不怕丢下自家的农活,也赶去饱眼福。城里的小商小贩,不顾翻山涉水,前去摆摊设点,兜售货物、零食,一个平素寂静的段家榜,顿时成了集市一般。
丁映文这天天刚麻麻亮,在酒足饭饱之后,在浑浊的水田中大显身手,两脚随插秧的速度,双脚、双手在不停地运动,有时插单行,有时插双行,秧距株株相等。往他身后望去,横看、斜看,成行成款,就像巧媳妇们纳鞋底的“胡椒眼”一样。农民称之为“四方蔸”,令人产生一种轻快、舒服的艺术感。红日偏西,丁映文插完最后一株圆埂秧,洗脚上岸,欢声雷动。段老汉当场宣布,招丁映文为佳婿。
端午节喝关秧门圆工酒,五月初六,邀请远近村寨农友喝新婚喜酒,段老汉说:“所有来的亲友,彩礼贺礼全免,女儿、田庄、山场,连同我老汉,全权托付给女婿。”话音刚落,全场掌声雷动。
<p>《贵州民族民间故事类型数据库建设与应用研究》课题组搜集整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