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船打兵舰

课题组按：
本则故事的类型：
从内容流传来说，此则属于斗智斗勇类型；从民族归属来说，此则属于汉族故事类型。
本则故事的应用：
此则故事讲述的是木船打兵舰的故事，贵州不靠海，所以，从此则故事的内容可推，此则故事的传承者是从海边生活过的人那里传承来的故事，故事随着迁移到贵州生活的人而在贵州扎根，故事可编成图文并茂的小册子以供幼儿园的小孩子们启蒙，还可插入大学生的地方省情教育知识当中，等等，同时，亦可广泛应用于有关景点的打造等方面。
 木船打兵舰 大家晓得，兵是用钢铁造的，帆船是用木头做的。要是说木船打兵舰，大家一定会讲：这还勿是鸡蛋碰石头嘛！可是，事情并勿是这样。今朝讲的这个故事，就叫“木船打兵舰”。 这桩事体是穿山朝阳村的一位船老大一罗海远，亲身经历的。 事体发生在一九四九年七月十四日。那辰光，解放军正磨刀擦枪，积极练兵，准备解放沿海一连串岛屿，再去解放舟山。 大家晓得，要到海上作战，照一般人想来，总得有海军、有兵舰罗！不过，那辰光和现在不同。现在，我们有强大的海军，有各种舰艇。全被国民党军队抢走的抢走，击沉的击沉，劈烂的劈烂了 海岛一定要解放。这点困难，难勿倒我们解放军。海边没有船，就从内地调过去！解放军自己动手，又动员了很多船工和船老大前来支援。 罗海远参加了这次支援，任务是从杭州把船开到穿山——那辰光是在这里集结兵力，作好解放沿海岛屿的准备工作。罗海远接受任务后，真是又高兴又惊奇。高兴的是自己也能给自己的队伍帮一帮忙，有一个为解放全国立功的机会；惊奇的是，解放军要渡海作战，还不知是怎样打法哩！ 罗海远到了杭州，来到钱塘江大桥旁边。一开头，就遇到一件使他奇怪的事情：啥？这些船都是从别地方用火车运到杭州来的。哈！活了四十多岁，还是头一遭看到木船乘火车。船口被国民党兵舰封住了，船不能过。怎么办？水路行不通，就从陆路运。火车把船装到钱塘江大桥，停下来，再用吊车把船从火车上吊到江面。因此，太桥附近，密密麻麻的，满都是运来的船只。这些船，杂七杂八，各式各样。有的是运河里的方头船，有的是太湖里的平底船，有的是长江里的尖屁股船…罗海远一见这些船，心里不由想：这号船，连海风也勿曾吃着过，能放到海里去开？靠这号船去解放舟山，能打胜吗？真是想都勿敢想。罗海远心里虽这样想，但对解放军还勿大熟悉，没敢说出来 这些船在江边，四只一队分好，每四只船里头，有一只指挥船。罗海远被调到一只指挥船上当老大。 罗老大上了船，看见岸上有个解放军女同志，将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囡，抱进吉普车去。小囡生得黑乎乎、胖墩墩的，张开小嘴格格地笑着。女同志把小囡抱进车里，吉普车开了，还听得见小囡的笑声。这女同志转过身，就跨上了罗老大这只船。 这位女同志瘦瘦的面孔，小小的身材，头发剪得短短的，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罗老大心里想：她到这船上来做啥？ 想不到这位女同志却打着一口道地的山东腔先开口了：“罗大叔，早来啦！”罗老大感到好不奇怪：她怎么会认识我？还没来得及答话，却见那女同志已走了过来。她两手握住了罗老大的一只生满老茧的手，热情地说：“我叫高大凤。罗大叔，我们要在一条船上工作了！” 罗老大不由得吃了一惊，啥？她就是高大风？高大凤就是她呀！罗老大早已听说，他们这个船队的队长叫高大凤，是解放军的一个指导员。可做梦也没有想到，原来是个女同志。 再过一歇，岸上又来了五六十个解放军，分别上了这四只沿。只听高大风问了声：“同志们都来齐了吗？”一个解放军上前立正回答：“报告指导员，都来齐了。”这时高大凤指着走上来的那个解放军，给罗老大介绍说：“他叫施虎子，是我们这个船队的武装排排长。”罗老大抬头一看这个施虎子，长得又高又大又结实，方头阔嘴大耳朵，平常人三个也不一定扳得倒他。不过罗老大心里还是在发愁：船上只有机关枪、步枪和手榴弹，要是在海里碰着了蒋军的兵舰，能顶得住吗？ 先不说罗老大怎样耽心事，且说指导员检查了各部门的准备工作，都已齐全，就下令开船。拉起锚，升起帆船就离开了杭州。 顺风顺水，船走得蛮顺当。指导员忙了一阵之后，走进舵舱，坐在罗老大身边，同他谈起家常来。罗老大还是头一回和解放军一起工作，加上指导员又是个女同志，所以一开始很不自然。经指导员问长问短，问寒问暖，几句话谈开后，才逐渐自然起来。罗老大想起了刚才岸上的情景，不由问道：“刚才那个，是你的小囡吧？”指导员笑着点点头。罗老大又问：“常言道：‘三岁小囡勿离娘’，你出门能放心吗？”指导员爽朗地说：“放心的，托儿所里比我自己管得好。”罗老大看了指导员一眼，冲口说：“做啥要派你来呢？”指导员听了先是一楞，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反问罗老大：“为啥？因为我是女的，是不是？”罗老大一时不晓得怎样回答才好，面孔上显出有点尴尬。 指导员止住笑，认真地对罗老大说：“战斗部队忙着练兵，能少抽一个就少抽一个。再说，打国民党，解放全中国，大家都有责任的，还能分男女吗？罗大叔，你说对不对？”这时候罗老大才知道高大凤原来是文工团的指导员，是工作需要才抽来的他一时不知说啥才好，只是“嗯”了一声。指导员看罗老大有些尴尬，便把话题岔开，关怀地问道：“罗大叔，政府请你参加支前工作，你有啥意见吗？”罗老大一听指导员问起这个，连忙说：“我是自愿来的，我的儿子、侄儿都给国民党部队抓到海岛上去了，解放海岛我勿情愿啥人情愿？”指导员用十分恳切的语气说：“人多力量大，要把工作做好，必须大家多提意见。所以，罗大叔，你感到我们有啥地方不对，请你尽管说好了。” 罗老大一听指导员这样托出心来，自己还有啥顾虑呢，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指导员，蒋军兵舰勿少，还有美国装备，我们用这些木船去打他们，能打得赢？”指导员向海面望了望说：“罗大叔，你问得对！我们现在还没有兵舰，连海船也很少，渡海作战，大家又是第一次。要解放这些海岛，解放舟山，困难的确很多！”说到这里，她咬了咬嘴唇，把话锋一转：“不过，沿海岛屿必须解放，舟山必须解放，而且越快越好，这是全国人民的心愿。我们不能等造好了兵舰再打。罗大叔，你说是不是？”罗老大听了，觉得指导员的话是对的，句句都有分量。不过，用这号船到海里去打仗，心里总归勿大放心得落。天黑之后，船就要出海了。这些平常在江里河里行驶的船，到底吃勿吃得住海里的浪头，眼看就要见分晓了。这辰光，罗老大捏着舵把，就象捧着一盆灵芝草，心事耽足。指导员和全船的战士，也都紧闭着嘴唇，不声不响。 这一夜海面上风平浪静，总算没有出事体。 东方发白，天亮了。天气仍旧蛮好，万里无云。一眼望过去，海面上清清爽爽，啥影子也没有。罗老大一颗心定了下来，想着：要是太太平平，勿碰着蒋军兵舰，太阳偏西就可以靠岸了。他看施排长他们几个年轻战士，蹲在舱板上擦枪，一边擦，一边还唱着歌。指导员立在舵舱门口，对他们笑着。她满脸都是露水，两只眼睛已网起了红丝。罗老大说：“指导员，你去睡一下吧！一有事体，我马上叫你。”指导员随手除去军帽，用手帕揩了揩头发上的露水珠，笑笑说：“我不想睡。”罗老大知道她挑的担子重，不愿去休息，也就没有再劝。不过，不知道啥缘故，他对这位指导员象是有点勿顶信任，总觉得队长这个担子和她的小小身材勿大相称。所以一直替她担着心事。 这辰光，施排长他们已擦好枪站起来。指导员用嘴朝施排长努了一下，问罗老大：“罗大叔，你猜他今年几岁？”罗老大看了看说：“少算十九，多算二十。”指导员笑着说：“罗大叔好眼力。他今年虚岁二十，足岁十九，都让你猜对了！”接着她就详细地介绍起来：施虎子是山东烟台人。他爹是海船上的水手，闹罢工时被反动派杀害了。他从小就想要当个水手，参加革命队伍后立誓要当个水兵。他起初给吴师长当警卫员，以后在机枪连当班长，去年升为排长。吴师长答应他，我们的舰队一建立，就保送他去当海军。这时候，旁边一个青年战士悄悄告诉罗老大说：“吴师长就是指导员的爱人，他们是一对老战友哩。” 指导员正要讲下去，忽然有人大叫一声：“报告指导员，海面上发现黑烟！”罗老大抬头一看，这股黑烟在东边海面上。不好，这是一只敌舰。这种敌舰，罗老大看得多了，它是美国人送给国民党的。勿用讲，敌人已经看见木帆船了，正在拼命追过来。罗老大心里一急，眼面前金星直冒。古话讲：“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但是在这海面上，靠岸靠勿上，打又没有炮，光这几支枪，能顶啥用场？勿要说打，这样一只木头船，给这敌舰撞一下，也要撞得个粉碎。怎么办呢？ 这辰光船上的人，大家都一声不响，十几双眼睛望着指导员，等她定主意。罗老大的一双眼睛也紧盯着指导员，只见她双眉锁起，嘴唇紧闭，拿起望远镜朝着那股黑烟望去，过了好一会，她才放下望远镜，看了一下船里所有的人，接着喊道：“施排长，通知后面船只：发现敌人，准备战斗！”说时迟，那时快，讯号兵马上爬上桅杆，摸出一对小红旗，朝后面三只船发信号。 布置好任务，指导员又拿起望远镜，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望了一阵，然后又把望远镜送到罗老大面前，说：“罗大叔，你在海面上看东西有经验，你看看是不是只有一艘敌舰？”罗老大拿起望远镜一看，前后左右，清清爽爽，只有一股黑烟。便回答说：“是只有一艘敌舰！”指导员又说：“请你再看看，算一算，估计敌舰要多少时间，才能追上我们？” 这辰光，海面上刮的是偏北东风，帆船如果转舵朝西北面躲开去，敌舰至少要一个半钟头才追得上。所以罗老大就说：“照我估计，总要一个半钟头。”指导员好象已经晓得罗老大的计算方法，便又问：“要是我们航向不变，船速不减呢？”罗老大说：“那也要个把钟头。”指导员一听这话，眉毛跳动了一下，说了声：“好！”看样子是要摆开阵势打了。接着便叫讯号兵向后面三只船传达命令：“立即离开指挥船，转舵向西北方向散开！” 这一来，把罗老大弄糊涂了，他心里想：四只帆船打一只兵舰，也不一定打得过，为啥还要叫大家散开，仅仅留下自己这一只木船去抵挡敌舰呢？正在这时，只见排长施虎子跳到指导员身前，满面通红，十分激动地说：“报告指导员！我是个共产党员！我坚决拥护党的决定，我保证战斗到最后！”他这三句话，就象三记铁头，重重地敲在罗老大心上。他咬了咬嘴唇，恨自己为啥就没有看出指导员的用意——拼着打沉一只船，掩护另外三只船开到穿山去。打仗，只想到自家一条命，还能战胜敌人！当罗老大内心正在感到羞愧时，耳朵边又响起一连串声音： 我是个共产党员 我是个青年团员 我请求党在生死关头考验我！ 这些声音，一句句都象是铁砧上敲出来的，又响亮，又有力，把罗老大的一颗心震得噗通噗通直跳。他想：解放军为着解放海岛，解放我们柯鱼人，把性命托在手上；我自己倒能够缩紧“骷郎头”做胆小鬼？主意一定，正想走过去对指导员讲：你们都是好样的。我姓罗的也勿是软骨头，上刀山，下油锅，我都跟着你们！但还没有等他把话讲出来，指导员却十分沉着地对施排长他们讲：“党教育我们，面对任何凶恶的敌人，都要英勇战斗，而且要用最少的代价，去赢得最大的胜利。”罗老大望着指导员，心里有点奇怪：在这样紧要关头，她为啥还是这样镇静，心勿惊，肉勿跳，象是在课堂里上课一样。这辰光，又见指导员从身上摸出一支手枪。这支手枪很特别，捏把和枪管差不多长，有点象是木匠用的曲尺。指导员把枪给大家看，说道：“这支手枪，是出发前吴师长借给我的。施排长很熟悉，这枪上刻着‘姜明继’三个字。这个人是国民党的一个团长。 二十多年前，他刚从德国军校毕业回来，到江西老苏区围剿我们红军。姜明继带的军队，都是德国装备，新式武器。结果还是被我们红军用土枪土炮，打得全团覆没。我们吴师长，当时手里只有两颗手榴弹，一支红缨枪，却把这个姜明继连人带枪活捉了。”听完了这一段话，罗老大还没来得及回味指导员讲这个故事的意思。只听指导员提高了声音说道：“同志们，应该用我们手中的武器，坚决地战胜敌人的兵舰，大家有没有这个信心？”“有！”十几个人的声音一齐回答，象打雷一样响。 这辰光，罗老大有点佩服这位女指导员了。她话讲得勿多，但是很有力量，一句是一句，叫人心服口服。 指导员继续说：“敌人要追上我们，至少还要一个钟头，我们有时间把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来，大家坐拢来，讨论讨论，出出点子。”听了她的话，大家都一齐坐到桅杆下面来，商量应战的办法。这只船没有落帆，按照原来的航向往前开。 指导员和大家商量好之后，施排长领着几个战士，把手榴弹搬拢来，三个一捆，五个一捆，捆好，把上面的盖揭掉，剔出小铜圈，联在一起。三挺机关枪，都搬到右舷船板下面，铁嘴伸在出水洞里。一切布置停当，立在几丈远以外，就看不见船上有解放军了。接着，指导员又带了一个拿步枪的战士，走到舵舱里来，对罗老大说：“罗大叔，我们装成一艘货船，先把敌人骗住。等他们靠近到我们的手榴弹可以甩到的距离，再动手打。”说着，她叫那个拿步枪的战士，伏在舵舱下面，她自己脱下军装，露出里面一件蓝花布衫；又把头上的军帽除掉，顺手拿起一块盖饭篮的白毛巾包上。她一边化装，一边对罗老大说：“罗大叔，我就站在你旁边指挥！”说着，把手枪拔出来“啪”的一下推上子弹。接着又对罗老大说：“罗大叔！战斗能不能胜利，一半要靠你舵掌得好！我怎么指挥，你就怎么行动！”罗老大答应一声：“好！”突然听见“咣”一声，一发炮弹，落在船的左舷外十几丈远的地方，喷起了一根水柱。紧接着又是一炮射过来，比第一炮更加近。 指导员朝船工们做了一个手势，帆落了下来。这辰光敌舰象疯狗一样，对准木帆船冲过来。罗老大记牢指导员的话，紧握舵把，等待命令。只见指导员的一张面孔，象是铁水浇出来的一样，和刚才完全两样；再看她白包头，蓝花布衫，不晓得底细的人，还道她是个渔家姑娘，和罗老大站在一起，倒象是父女俩了。罗老大心里想：真是秤锤虽小，能压千斤啊。“哒哒哒哒”敌舰越开越近，连敌舰上面的人也看得清楚了。舰桥上立着一个军装笔挺的蒋军军官，看上去年纪不过三十出点头。两腿叉成八字，脸色煞白，一张嘴巴，活象正在吃草的黄牛，闭着嘴唇，嚼来嚼去。 这个军官，手里握着一只通电的喇叭，把嘴对准了喇叭，朝木帆船上的人喊：“全船的人，都给我站到左舷甲板上来，不准动！”指导员和全船船工，都站上了甲板敌舰停了车，横着朝木帆船靠过来。那军官怪声地叫着：“拉过来，拉过来！”看他那一副得意的神气，好象这一船货色和这一船人，稳稳可以让他拿去向上司报功了。 敌舰的引缆绳丢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指导员手往上一举，“砰！”一枪，真比山弯里的回声还快，伏在舵舱里的那个战士，也马上“啪！”开出了一枪。那个军官，立刻应声倒了下去。甲板上的船工，按照原来的布置，马上躲进舱里去。那三挺机关枪，就“咯咯咯咯”扫射起来。跟着，一捆一捆的手榴弹，毫不留情地往敌舰上甩去。 排长施虎子，这辰光真象一只猛虎。他威风凛凛，一只脚踏在船舷上，架住手里的机关枪，对准了那些蒋军们射去，机枪扫射处，蒋军们一批批倒了下来。敌舰上顿时一片烟火。还没有被打死的蒋军，看见情况危急，就旋转舵盘，想用舰头来撞击木帆船。罗老大正想采取对策，只听指导员命令：“罗大叔，快转舵！继续和敌舰保持平行！”罗老大急忙扳舵把，随着敌舰旋转，船头和舰头同时转了小半圈子，仍旧是头靠头，尾靠尾，敌舰没法撞击。这时，手榴弹和机关枪还是一刻不停地向敌舰扫射、爆炸。敌舰有两处地方着了火，烧了起来。 敌舰上伤亡很重，剩下的几个蒋军，不敢恋战，为了保全性命，掉转舰屁股，开足马力，拖着一股黑烟，十分狼狈地朝外洋逃去了。 敌舰逃走了。木帆船继续向前航行，顺利到达了穿山。 经过这一番战斗，罗老大象是换了一个人。他从这位身材小小的指导员身上，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劳动人民有了共产党的领导，就有了智慧和力量，再大的危险也勿用怕，再严重的困难也能顶着上！ 从此以后，只要是党的号召，罗老大总是勇往直前，在解放舟山的战役中，他立了大功，评为支前英雄。在生产上被评为一等红旗手，优秀的船老大。这都是后来的事。这个“木船打兵舰”的故事，今天就讲到这里。 《贵州民族民间故事类型数据库建设与应用研究》课题组搜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