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队长迎亲

课题组按：
本则故事的类型：
从内容流传来说，此则属于婚配类型；从民族归属来说，此则属于汉族故事类型。
本则故事的应用：
此则故事讲述的是老队长迎亲的故事，故事可编成图文并茂的小册子以供幼儿园的小孩子们启蒙，还可插入大学生的地方省情教育知识当中，等等，同时，亦可广泛应用于有关景点的打造等方面。
 老队长迎亲 一、迎亲 一九六三年秋天，丰收在望，遍地金黄。胜利大队何家村生产队的社员，个个眉开颜笑，喜气洋洋，他们决心响应党的战斗号召，要在一九六四年实现千斤粮、百斤棉、一百五十斤油菜籽的丰产指标。要夺高产，肥料是重要的一关，队委会根据大队党支部大抓积肥工作的意见，马上组织积肥突击队。一清早，社员们捞水草的捞水草，罱河泥的罱河泥，脱草皮的脱草皮，到处热气腾腾。 队里有个老贫农，叫何阿火，今年五十八岁。几年来，他一直担任这个生产队的积肥突击队长，所以大家都叫他老队长。这次他负责捞水草，每天天不亮就开船，非要到黄昏才回来。 正当这个时候，老队长的侄儿何百庆，定在国庆节结婚的日子就要到了。未婚妻姓陆，叫陆桂华，是西面红星公社陆家村生产队的姑娘。百庆从小就死了爹，现在是何家村生产队的队长。百庆娘想，树结子一年，人结婚一世，是桩终身大事，碰到儿子是新脑筋，叫他办几桌酒，他摇摇头；叫女家拿点嫁妆过来，他又说不要。好，不要就不要，但是有一桩事情一定不能省，就是新娘子过门的时候，无论如何不能靠两只脚走得来，一定要摇只船去接她。那末，请啥人去接呢？他大叔。大叔在家里是长辈，在村上是突击队队长，有他亲自出马，摇船去迎亲，才显得情重礼到，面子光彩。百庆娘同老队长的老伴一儿子的婶娘一商量，婶娘正好也是这个心思，说：“新娘子过门，当然要去接。有自家上门的亲家，没有自家上门的新娘，何况我们两房就只有百庆这个芽芽，规矩再新，也不能连接新娘子都新掉。老头子那里，我去对他说，一定叫他亲自出马。” 今天是阳历九月三十，明天就是国庆节了，也就是百庆结婚的日子。到黄昏，老队长卸完水草，回家吃夜饭。他一面端着碗吃饭，一面在想，今天在胜利坝捞草，发现一处污水浜，里面有不少水草、污泥，真是上好肥料。明天用一只船去恐怕装不完，还是去两只船好。他刚刚考虑停当，老太婆在旁边开口了：“老头子，明天的事情你决定了吗？”老队长说：“已经决定了。”老太婆一听已经决定，就哈哈哈地笑了出来，赶紧问：“老头子，明天你准备怎样去？说给我听听呀！”老队长说：“我想摇两只船去，时间也可以节省点。老太婆听了一吓：啥？接一个新娘子，要去两只船？规矩太重了嘛！这个老头子就是这副脾气，昨天要他摇一只船去接接新娘子，我嘴也说干了，他就是不肯，现在倒又想摇两只船去了。老队长又说了：“不过，我还没有和百庆商量。”老太婆听说要和百庆去商量，急了，我们是瞒着百庆的，你去和他一说，百庆一定不会同意，连忙接下去说：“老头子，百庆开会、工作都很忙，用不着商量了，你是大叔，长辈可以决定的。”老队长说：“论辈份是我大，论工作他是领导，我这个突击队长应该归生产队长管，一定要请示请示再做。”老太婆说：“这又不是工作，何必去请示他？”老队长想，你这个老太婆也太不懂事情了，积肥怎么不是工作？还是重要工作呢！就说：“积肥不算工作，啥个才算工作？”老太婆一听，啥？你是去积肥啊！不是去接新娘子的，怪不得要摇两只船去。我真是绕错了秤纽绳了。死老头子呀！积肥，积肥，积昏了你的头，连侄儿的喜事都不摆在心上了，还象啥个嫡嫡亲亲的老阿叔！急得跳起来说：“好，好！我老早看透，你的心变了，连百庆的喜事都不放在心上…老队长听见老太婆说出“喜事”两个字，才晓得自己缠错了，老太婆是要我去迎新娘子。 昨天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积肥任务这样忙，老规矩也可以让让路了。你老脑筋扳不动，象块敲不碎的石头，倒反怪我变心，所以心里也着了火，说：“你没有事情做，明天就跟我去捞水草，见见世面。”老太婆越想越气，说：“百庆是二亩竹园一只芽，我们无男无女，将来也还要靠他们小夫妻送终。积肥再重要，总不能把百庆的喜事搁下不管呀！” 老夫妻俩正在争，百庆娘跑来了。百庆娘走到老队长面前说：“大叔！你也要替我想想，百庆这么大一件喜事，我也总算新派，连娘舅、舅妈都不请，酒席也不摆，只是叫你摇只船去接一接，你还不答应？”老队长说：“大嫂，现在是积肥的好机会，过几天三秋一开始，就没有时间了。前几天百庆对我说过，小夫妻俩早已决定了，到日子新娘子自己会走来的，还去接啥呢？”百庆娘说：“我也不是有意耽搁你捞水草，不过，你是长辈，又是干部，道理也比我们懂得多，哪里听见过有走上门的新娘子？俗语说：‘好媳妇不上门，上门媳妇不值钱。’再说女家面上也讲不过去啊，昨天我已托人带信到陆家村，一定去接。” 这个时候，东边有一个年轻人跑来了，对老队长说：“老队长，刚刚党支部书记叫我通知，明天国庆节，放假一天。还特别叫我告诉你，你年纪大，身体又不好，连忙了几天，一定要好好休息，当心身体。”他自己还加了一句：“如果你明天不休息，要开大会批评你！”说完把舌头一伸，走了。两个老太婆一看，机会来了，明天放假，支部书记一定要你休息，你老头子总不好推三推四，说积肥任务忙了吧！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个不停，非要老头子出马不可老队长想，老太婆的粘功实在厉害，不答应过不了门。支部书记要我休息，是关心我，但是我两只手一空浑身反而要难过，不如来个两全之计—积肥带迎亲吧！陆家村附近河里的水草也不少，我索性把水草和新娘子一起去带来。所以对两个老太婆说：“好，好，不要吵了，明天我去就是。”两个老太婆这才算安下心来。 二、路遇 头遍鸡啼，老太婆还没有醒，老队长就起来了。他感到身上寒凛凛，有些不舒服，就去喝了杯开水，加件衣服，拿起一把椅子，在船上摆好，准备给新娘子坐，就拔篙起橹，开船走了。 摇过胜利坝的时候，老队长的眼睛就一直盯住那只长满水草的浜头。不知不觉，船已经出了大河，很快又进入小河，到离新娘子家大约二三里路光景，东方刚刚发白。老队长听得船肚皮底下有呼噜呼噜声音，晓得这里的水草多，时间也早，就用船板把船舱拦成两半，后面放水草，前面坐新娘子。新娘子反正也是个新脑筋，她不会有意见的。老队长安排停当，就开始捞起水草来了。 太阳升起来了，老队长已经捞满了半船水草。他看时间不早了，就想把船摇过去接新娘子。但是拿竹篙用力一撑，船动也不动。一看，糟糕，船在河滩旁边搁浅了，撑也撑不动。 怎么办呢？离开新娘子家还有一里多路。老队长的身体本来就不大好，又捞了一早晨的水草，现在心里一急，只觉着身上发冷，胸口发痛，两腿一软，“轰咚”跌在船梢上。 这个时候，岸上有个姑娘在喊：“老伯伯，老伯伯。”老队长不答应，那个姑娘就把鞋子一脱，光着脚，卷卷裤脚管，拎了一双鞋子，走下河滩跳到船上来，把鞋子、草帽和身上背的小包裹朝船头上一放，把老队长扶了起来，让他在船板上坐好。这个时候，老队长面孔煞白，咬着牙，只是向她点头，说不出话来。姑娘一看，心里急了，问老队长：“老伯伯，是啥毛病？”老队长摇摇手吃力地说：“老毛病…痛…一阵…就会…好的。”原来老队长在抗日战争时期，被日本鬼子捉去，打得遍体鳞伤，关进铁牢，足足四天四夜茶水不进。百庆爹变卖了家里所有的东西，还借了高利贷，千托人万求情的才算把他保了出来。牢里出来以后，老队长的房子田地，都被地主逼债逼去了，夫妻俩只得流浪讨饭。风里雨里，有一顿没有一顿，就得了严重的胃病。解放以后，生活慢慢好起来，病也少发了。 几年来，队里各项工作，他总是跑在前面。最近，他为了积肥连忙了几天，胃就不大好，现在老毛病又复发了。姑娘看见老队长一阵接一阵痛，心里很着急。这么大的年纪，还出来积肥，现在发病了，又没有人知道，我怎么能眼看他不管呢！于是就问：“老伯伯，你家在哪里？”老队长朝东指指，姑娘立刻下河滩把船一顶，拿起篙子，用足力撑了几篙，把船推了出去，又掉转船头朝东摇。 这位姑娘是啥人，原来就是老队长今天要接的人——新娘子陆桂华。桂华老早和百庆说好，这次结婚，一定要新事新办，讲定今天自己走去，娘也思想开通，一说就同意了。不料隔壁林生昨天又带信来，说有船来接。桂华心里想，百庆一向说一是一，这次怎么说了不算？但是想到既然和百庆当面约定，今天还是自己走去好，并且早点动身，到何家村就可以叫船不要出去了。主意打定，就把头发梳梳整齐，换套干净衣服，又把几件随身衣物打了个小包裹，走出门来，沿着河走。她走到这里，忽然看见船上有一位老伯伯跌倒了，喊喊又不答应，晓得发病了，就赶紧上船来救。现在看见老队长朝东指指，晓得他是东面公社里来的，就决定先送老伯伯回去再说。 桂华一面摇船，一面看看船里，倒有点奇怪起来。怎么船舱里一半是堆的水草，还有一半却空荡荡，还端端正正放好了一只椅子。放椅子做啥呢？实在弄不懂。这个时候，老队长的胃痛得稍微好点了，一看桂华在摇船，就说：“姑娘，谢谢你，不要摇了，我休息一下，过一歇我还有事情。”桂华说：“你还要去捞水草？老伯伯，你有病，不要去捞了，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不，不！水草是不捞了，我还要去接人。”桂华一听接人，连忙问：“老伯伯，你去接啥人呀？”老队长一提起接人，心里有点烦了，都怪老太婆的老脑筋不好，硬要我来接新娘子，现在反而弄得我要人家来送。就有气无力地说：“接个干部。”桂华一听是接个干部，不是接我，还好。不过，接干部还要用啥太师椅呢？又问：“啥干部，还要用船去接他？”“是个大干部！”桂华越加奇怪，说：“老伯伯，现在干部还分啥大小，不都是一样为人民服务……”老队长想，这个问题有啥多谈的，还是言归正传吧，不等桂华说完，就开口了：“姑娘，谢谢你，我好得多了，你还是回去吧！我真的要去接人。”就要站起来，但是两脚一软，身体一晃，又坐了下去。桂华赶紧把老队长扶住，说：“老伯伯，你有病，我一定把你送回去。你真的要去接啥大干部，等送你回家我再替你去接。”老队长想，这怎么可以，一个陌生姑娘替我接新娘子，两个老太婆看见了，还象啥样。但是，自己又站不起来，没有办法，只得听凭她摇。 老队长看见姑娘是红光满面，身体结实，待人又好，就问：“姑娘，你家在啥地方？今天做啥去？不要耽误了你！”这话问得桂华很难回答。她虽然思想新，总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新娘子，今天结婚，上夫家去的，只好说：“老伯伯，我就住在西面陆家村，现在到亲戚家去。”老队长听到住在陆家村，连忙就问“姑娘，陆家村有个陆桂华你认得吗？”桂华心里“别”一跳，你问陆桂华做啥？这只船可就是来接我的？陆桂华就是自己，还有啥认得不认得！脱口就说：“就是我…”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好，可是老队长听了这半句话，一下却高兴得不得了：“啊！就是你？”桂华这时候已有八成把握，这只船恐怕就是来接自己的。刚才七缠八缠地缠了半天，倒有点难为情，索性先不说穿，于是就改口说：“陆桂华就是我同村姐妹，她今天一早就动身到何家村去了，走去的。 老队长听得新娘子真的两只脚走去了，心里蛮开心，胃痛也好得多了。不一会，通向胜利坝的小河又在眼前了。老队长看看半船还空着，心又动起来了。对！新娘子既然已经走了，不如让我弯进去捞些水草，把船装满了回去。就说：“姑娘，我现在可以摇船了，你还是上去吧，不要再耽搁你了，我还有别的事情。”桂华问：“老伯伯，还有啥事情？我帮你去做吧。” 老队长连忙说：“不，谢谢你！你还要到亲戚家去，不要再耽搁你了。我也没有啥大事情，只是想顺便到那只浜头里再捞些水草，把船装装满。”桂华说：“那好啊，我亲戚家也不远了，我们一同捞吧！”说着，船已经进了小河。到浜头边，两滩有些水草，桂华放下橹，拿起竹竿就捞水草老队长心里非常感动，真不晓得怎样去谢她呢！桂华捞了一阵水草，见河水浅了，就撩起脚管，跳到浅滩边，用手捞着水草，一大把一大把地往船上甩，弄得水浆直飞。老队长也拿着竹竿在船上捞。两人忙了一会，船舱全部装满了。桂华就将船撑出去，老队长握住，摇船回去。 三、迎归 老队长摇着船，看着姑娘，笑咪咪地想出了神：这位姑娘心灵手巧，还和我一个心眼，我想啥她就做啥，这真是陆家村的领导好，才有这样的好姑娘，桂华也一定不会差。桂华上半年曾经来过两次，可惜我都在市区拖粪，没有看到。现在马上就要见面了。今天浜头里水草还没有捞完，明天就叫新娘子一同去，保证她会同意的。一边想，一边摇，船马上就要到家了。 家里的老太婆今天一早起来，不看见老队长，到后河头一看，船也不看见，晓得老头子真的接新娘子去了，就匆匆吃过早饭，对着镜子把几根白头发理了理，换上一件土布新罩衫，到百庆家去了。一进场角，就听得百庆在埋怨娘。老太婆马上插进去说：“你这个孩子，这样不听话！别的我们全照你办了，现在只是叫你大叔摇只船去接一接，也不算啥老式！好了，好了，快去准备准备。”百庆看看船走了拉不回来，只好摇摇头，到河边队办公室去了。两个老太婆更加忙起来。 两个老太婆蹲在家里等新娘子，但是望望不来，等等不来，有点着急了。等到村上大家吃过中饭，还不看见老头子同新娘子的影子，急得肚肠发痒，坐也不是，立也不是。这个时候，隔壁邻舍也来了，上了年纪的说要看看新娘子，小伙子和姑娘们要吃粒喜糖甜甜心，一时屋里非常热闹。突然屋后有人在喊：“老队长摇一船水草回来了…”老太婆一听跳起来了，死老头子真是吃昏头了，叫他去接新娘子，怎么又去捞水草？百庆娘也很着急。这时候，所有的人都向河边拥过去。老队长从船上看到河滩边上等着很多人，以为新娘子早已到了，心里很高兴，就说：“哪一个是新娘子，听说她一早就走来了，我也要看看。你们对她说，我替她摇来一船嫁妆。明年实现了千斤粮，这船嫁妆也有一份不小的功劳！”大家看看船上并没有啥新娘子，已经有点奇怪，现在听见老队长反而问他们要新娘子，倒一楞。既然新娘子一早就走来的，为啥我们没有看见？都朝着两个老太婆望。两个老太婆气啊！老头子一个人捞水草还不够，还弄个人来帮帮忙。大草帽一顶，不晓得是啥人？船靠岸，桂华扶着老队长上岸，连声说：“老伯伯走好，老伯伯走好……” 正在这个时候，队长百庆从队办公室奔过来了，嘴里喊：“桂华，桂华！你来了！”大家弄不懂了，桂华在哪里呢？再一看，那个陪老队长的姑娘象有点难为情，低倒了头在笑。老队长这才恍然大悟，说：“啊！姑娘，你就是桂华新娘子啊！”两个老太婆仔细一看，真的是新娘子，戴了草帽，身上有泥浆，一下子认不出来了。新娘子总算来了，也就高兴得“呵…地笑个不停，嘴象敲开的木鱼，抿也抿不拢。村上人说：“迎亲，迎亲，倒是新娘子把她大叔送转来了。新事新办蛮好嘛！以后啥人还要迎啥亲！”说新嘛，是新；说好嘛，是好。新娘送大叔，水草当嫁妆，这还不算，第二天一早，新娘子陆桂华又跟老队长到浜头捞水草去了。从此以后，老队长又多了一个积肥的好帮手。 《贵州民族民间故事类型数据库建设与应用研究》课题组搜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