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

课题组按：
本则故事的类型：
从内容流传来说，此则属于斗智斗勇类型；从民族归属来说，此则属于汉族故事类型。
本则故事的应用：
此则故事讲述的是过客的故事，故事的传承者的父辈曾在北京生活过，故事也随他来到贵州，故事可编成图文并茂的小册子以供幼儿园的小孩子们启蒙，还可插入大学生的地方省情教育知识当中，等等，同时，亦可广泛应用于有关景点的打造等方面。
 过客 春节前三天，北京东城一个三轮车服务站，正轮上老车工冯树青跟业务员一起值夜班。前半夜，他把一位没有赶上末班公共汽车的演员送到了西郊，收车回来，已经是后半夜五点来钟了。业务员见他鼻子脸冻得通红，知道这一趟活儿不轻，便把火炉边的躺椅让出来，同时送过来一碗热茶。老冯确实是累了，来回四十多里地，在车上蹬着还不觉怎么的，偎着火炉一躺，一碗热茶下肚，这才觉出来两条腿隐隐痠疼。他估摸着不会再有业务了，就闭上眼睛，养养精神，不知不觉困劲儿就上来了。 正在这时候，忽然听见大街对面有脚步声。老冯值夜班有个习惯：每逢听见门外头有脚步声，就以为是有人来叫车。 这回，他照例警觉了一下，欠起身来隔着小玻璃窗户往外瞧，朦胧胧地，只见一个年轻的姑娘，从街对过的平安旅馆出来，正往服务站这边走。老冯浑身一机灵：是有人来叫车！累劲儿困劲儿一下子全没了。 果然，一个姑娘进了屋，说要一辆三轮上北京站。老冯赶忙迎上去：“行咧，我这就给你扛行李去。”谁知那姑娘摆了摆手：“不是赶火车，我上车站签字。”“噢？签字还得赶大清早去呀？”“嗯，去晚了就走不成了呀……”原来，这姑娘是哈尔滨的一个大学生，这次趁寒假回西安家里过春节，在北京转车，因为路上着了凉，下车当晚就发起高烧来。她怕带病旅行，加重病势，打算养息一天再走。可是，如果不在这次列车开车前，办好改乘签字手续，这张车票就作废了。老冯细看她的脸盘儿，两颊发红，眼眶儿发暗，眉毛紧皱，大概是头痛得难受吧。 便说：“既是这样，您何必再跑这一趟呢，我替您上车站签字去。”姑娘一楞，她没想到车工竟肯这样帮忙，不免打量了老冯两眼。只见面前这位车工是个跟自己父亲差不多年岁的老人，心下有些过意不去，便说：“老大爷，车站上办这种手续也挺麻烦哪，您把我送到就行了。”老冯看看姑娘那有气无力的样子，把她扶坐在凳子上，亲切地说：“看您烧得可不轻啊，这早晚儿再迎着风上趟北京站，病不是又得添三分嘛！ “这……姑娘一时说不出话来了。”把票给我吧！”老冯伸出他那粗大的手，放在姑娘眼下颠了两下。按说，这该是姑娘求老冯的事儿，现在倒是老冯求姑娘了。”那就麻烦您老人家一趟啦！”姑娘这才掏出车票，放在老冯的手掌上。老冯高兴地把车票塞在贴身的衣裳兜儿里头，戴上皮帽子，向业务员招呼一声说：“您照看这位同志回旅馆休息吧。”便匆匆走出门去。 三九天气，天要亮没亮那会儿，是最冷的时候。老冯刚从暖屋子出来，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抖擞精神，杀了杀腰带，跨上三轮，使足劲儿蹬了起来。这时街上很少车马行人，西北风吹得电线呜呜作响，可是，老冯心里挺畅快，马路空阔，由着他蹬快车呀。只见路旁的电线杆子，一根根向后面闪去；老冯映在地上的影子，忽而长，忽而短，忽而在车前，忽而在车后。要是按着这个速度蹬到车站，不用说，签字的手续可以顺顺当当办妥。莫料想在一条街口拐角的地方，突然有个人跳到马路当中拦住了老冯。他喘吁吁地说：“哎呀，幸亏碰上您…”这是个干部模样的中年人，一脸慌张焦急的神色：“有个产妇，马上要生。老大爷，求您帮帮忙吧，送到医院。”老冯“吱”地一声刹住了车。”人在哪儿哪？”遇见这种事儿，老冯比当事人还着急，这一刹那，早把到车站办签字手续的事儿抛在脑后了。不管怎么说，救人要紧！ 老冯帮着把产妇扶上车，支好了棉篷，让那位干部上车蹲坐在前面踏板上，又杀了杀腰带，重新上路。刚才，他蹬的是空车，这会儿，车上添了两个大人，还支着棉篷，又是兜风，再蹬起来，可有了分量了。不单这样，还得蹬得又快又稳，既要把产妇尽快送进医院，又不能让产妇在路上颠着，全仗两条腿上的劲儿哩！老冯蹬一脚下去，踏一下腰，欠一下身，喘一口气。只听那气喘的“呼吃呼吃”跟拉风箱一样。就这样，不到半个钟头，蹬到了医院。老冯一看医院门口的电钟指针，刚过六点。他想，要快点儿赶到车站，签字还来得及，因此等产妇进了医院大门，他转车就走，放下棉篷，飞身上车，猛蹬起来。 这时候，街上已经开始热闹了。早班的无轨电车在后面忽隆忽隆”响着，三三两两的自行车在前面顶风飞行。老冯赶过了前面的自行车，也没让身后的无轨电车超过自己，一股劲飞快地蹬到北京站。一瞧车站钟楼上的大钟，七点差一刻。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觉出来，贴身的汗儿湿透了，肚子瘪瘪的，“咕碌碌”直叫唤。要在往常，这会儿他早填补上大饼油条了。可现在，他顾不得累和饿，赶忙存好车，奔进车站售票大厅。 一进售票大厅，他傻眼了。原来春节期间，不分昼夜，车站上是最热闹的地方，全在这个日子人们回家过春节呀！购票的，签字的，问事的，各个窗口全都排着长队。大厅里，灯光通明，人声嘈杂。老冯一不认识字，二不善交际，碰到这个阵势，头都胀大了。他老老实实，不吭不响，见了队就排。排上队再打听这个队是不是办签字手续的。这样转了两三个队，才找着办签字手续的那个窗口。这其间，钟楼上的大钟已经奏过悦耳的乐曲，接着，稳稳重重地敲响了七下。 按说，北京站的钟声是够洪亮的了。但是老冯心里有事，竟没有在意。直到排队挨个轮到了他，交上票去，又被退了回来，服务员惋惜地说：“过点啦，您这张票得作废了。老冯才猛然楞住。他拿着那张作废了的车票，一时没了主意。怎么办呢？ 想来想去，只有这么着：自己拿钱再给姑娘买张票，虽说因为半路碰上那档子事，误了这码事，事情办坏了，得自己揽下来，总不能让一个过路的客人跟着受累，何况人家正病着呢。想到这儿，老冯轻松了点儿，赶忙找到问事处，打听票价，问买票的地方。如果不是在春节期间，这件事也就这样解决了，可现在事情却不象老冯想的那么简单。问事处的服务员接过老冯的票看了看，说：“您要买初三以前的票没有了！ 老冯心里“格登”一下子，这回他真呆住了回去吧，怎么向人家交代？那姑娘听说节前回不成家，准会着急，说不定还会加重她的病。不能就这么回去！不这么回去问题又怎么解决呢？老冯别无办法，最后想到：只有请求车站领导的帮助了。他打听了一下，找到站长室，找见值班站长。老冯把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也不会多说些什么，只是不住地叨念：“把人家撂在北京了！您看这可怎么好，怎么好！”那副焦急的样子，仿佛他就是当事人。值班站长听了老冯的情况，点着头儿说：“嗯，这么说，车票的主人不是您，也不是您的亲友，是一位生了病的旅客…”“对，一个姑娘家，在北京无亲无故的。” 她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单位的？”“这…”老冯这才想起来，自己根本还没问过人家姓什么呢。”好吧，”值班站长说，“您把票给我，在这儿等一会儿。”不一会儿，值班站长拿着车票回来了，说：“根据您这种情况，我们破例给您签了字。”老冯那颗悬着的心，这才踏实了下来。 就在老冯急着忙着的这段时间里，那张车票的主人，躺在旅馆的床铺上美美地睡了一觉。睡前，她吃了服务站业务员送给她的几片发汗药，又喝了旅馆服务员给她沏的一大碗红糖姜汤。现在，出了一身透汗，嗓子不疼了，鼻子通气了，虽然四肢还痠软无力，精神可爽快了许多。起来一看表，快十点了，却不见老车工回来。正想上服务站去问问。忽见老冯兴冲冲地闯进来。”您看，我一去这么半天，让您等急了吧？”不等姑娘发话，老冯倒先道起歉来。姑娘一见老冯这神气，知道事情一定办妥了，只是不知为什么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忙问：“老大 爷，可辛苦您了，办这个手续挺麻烦吧？”老冯毫不在意地说：“也没什么，就是人多了点儿，排了一会队，过点了，找到站长一商量，好歹总算给签了字。”姑娘一想，好嘛，从清早五点到这会儿，五个来钟头，挨饿受累不说，还找到站长办交涉，终于在过点的情况下签成了字。这要是自己上车站，病非加重不可，说不定还签不成字，回不了家。可是，这位老车工却说得那么轻巧……姑娘正想着，老冯已经从贴身衣裳兜儿里掏出车票，稳稳重重递了过来。姑娘伸手接过车票，摊在手心上。这张小小的车票，温乎乎的，潮润润的。这上边，有着老车工身上的体温，手上的汗水，心田上一片助人为乐的深情厚意呀。 一股热力从那张票上传到身上，涌到心头上。一时千言万语，临到嘴边，只说出几个字来：“老大爷，我谢…”嗓音哽咽住了，泪水在眼窝儿里打转。老冯反倒慌了手脚，忙说：“姑娘，您可千万别这样。您的难处，碰上了我，我理应帮忙，值不得谢。您哪，好好养息身子要紧。票上签的是明儿下午的车，能赶上大年三十晚上到家。明儿晌午我来接您，送您上站。”说着，站起身就要走。姑娘赶紧过来一把拉住，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三块钱，就往老冯手里塞：“老大爷，给您车钱，累了您一上午，也不知道这钱够不够。”老冯转回身说：“同志，这样您可就见外了。您又没坐我车，哪儿能收您的车钱哪！”姑娘说：“老大爷，可您累了一上午，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老冯打断她的话说：“对呀，这帮忙，还有要钱的吗？”一句话把姑娘问住了，说着走出门去，还回身轻轻掩上了房门。姑娘赶到门口，看着老冯的背影远去，耳边回旋着老冯那呵呵的笑声，汪在眼窝儿里的热泪，不觉流了下来。 第二天，老冯蹬了一上午车，傍晌午收车回到站上。业务员一见他，咋咋呼呼嚷起来：“哎呀老冯，你回来了！你说这事儿可怎么办？那位女同志刚才送来一封感谢信，还有一包点心，说是送给你的，不收下不行！”老冯一看，那包点心足有两三斤，是隔壁玉珍斋的首都特产，心下又感动，又为难。想来想去，哎，有了，我这么办！就对业务员说：“行，交给我吧，再给我一张废报纸，另外替我用信纸写几行字。”业务员按着他的意思办好以后，老冯推了车，来到了平安旅馆。 姑娘已经打点好了，老冯扶她上了三轮，一路上说着话儿，蹬到了北京站。老冯存好三轮，从车座箱里拿出个报纸包来，陪姑娘一起进站，一直把她送进火车车厢里，找着座儿。一切安顿好了，车也快开了。老冯走出车厢，在车门口找到列车员，恳切地叮嘱她说：“同志，我拜托您个事儿，靠北窗第三个座儿上的那个姑娘，病刚好，求您路上多照应着点儿。”列车员扭回身瞧了瞧那姑娘，爽快地答应说：“您放心吧，我们一定尽心。”老冯这才把报纸包儿交给列车员：“这还有个包儿，请您交给她！”这时，月台上响起铃声，列车缓缓开动了。那姑娘趴着窗口正跟老冯招手告别呢，忽听背后列车员问：“同志，您现在身体怎么样？要不要换个软席座位呀？”姑娘一楞，心想：她怎么知道我生了病呀？又见列车员递过一个报纸包儿来，说：“这是您父亲留给您的。”姑娘更奇怪了，我父亲？我父亲在西安哪！等到打开包儿，这才明白，原来里边就是她送给老车工的那包点心。点心包上夹着一张纸条，写着：同志：您送我的礼物，我心领了。现在再把它送给您的家人，请他们尝尝这北京风味。您一路保重！ 北京一三轮车工人 列车加快了速度，车厢里奏起乐曲。列车员迷惑地站在姑娘身旁，她不明白那老人和这姑娘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姑娘沉思地坐在那里，也没有向列车员说明，那个恳切叮嘱列车员的老人，是自己的亲人呢，还是一个陌路人。 《贵州民族民间故事类型数据库建设与应用研究》课题组搜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