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茨姑娘

课题组按：
本则故事的类型：
从内容流传来说，此则属于婚配类型，也属于斗智斗勇类型；从民族归属来说，此则属于彝族故事类型。
本则故事的应用：
此则讲述的是阿茨姑娘的故事，她是一个苦姑娘，也是幸运的：“吉木又象新婚一样从穷娃子家里把阿茨接了回去，请左右邻居宴饮了三日，庆祝他们夫妻重逢，又重重地酬谢了放羊的莫哈惹和邻居的穷娃子”，故事可编成图文并茂的小册子以供幼儿园的小孩子们启蒙，还可插入大学生的地方省情教育知识当中，等等，同时，亦可广泛应用于有关景点的打造等方面。
阿茨姑娘 苦姑娘 从前，有一家人，先后娶过两个妻子。前妻患病死了，留下一个女儿名叫阿茨。后妻带了个前夫生的女儿来。自她来后，对阿茨就百般虐待，每日叫她喂猪、放牛、放羊、背水、砍柴、揉荞粑，稍不如意，就重重责打她。但对自己的女儿却十分爱护，一切好吃食、好衣衫都为她留着。 阿茨的妈妈去世时，留下一只小母牛。后母想要这条牛替他们养小牛，就天天叫阿茨把牛带到远处草多的高山上去放。又怕阿茨闲着了，就拿出许多麻来叫她一边看牛一边搓麻线，要搓得可以织布那样细。若搓不完，就责打她，还不给她饭吃。从此，阿茨姑娘每天吆着小母牛上高山放牧，还一刻不停地搓麻。为了躲过后母的鞭打，手指搓红搓破了，也不敢休息。后母见她喂好了牛，又搓好了麻线，于是暗暗把麻加多。但阿茨姑娘仍然和往日一样，一边看牛，一边尽力搓着。 有一天，后母拿了比往天多几倍的麻给姑娘，姑娘不敢做声，只好带上山去。但这样多的麻怎么搓得完呢？姑娘看着自己红肿的双手心里一酸，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她边哭边诉说：“阿姆呀，阿姆呀若你还在，女儿怎会这样受苦啊！”她越哭越伤心，哭着哭着，因为哭累了，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姑娘睡着时，母牛走到她面前来，向她地叫了几声。见她不醒，几滴亮晶晶的眼泪挂在睫毛上，用舌头轻轻替她舐干，又把她身旁的麻一一嚼来吞了，然后屙出一团一团又细又长的麻线来。不久，阿茨醒了转来，到处找麻，麻没有了，身旁却堆着一团团又细又匀的麻线。阿茨异常喜欢，急忙把麻线紧紧地捧在怀里，欣欣地说：“这一定是阿姆替我搓的，一定是阿姆替我搓的呵！”她急忙抱着麻线到河边去洗，洗得干干净净的，然后才带回家交给后母。后母暗暗吃惊。 第二天又给她一样多的麻，她也一样带了麻线回来。第三天又多拿了一倍的麻给她，她心里难受，独自一人在山上捧着麻哭道：“阿姆呀阿姆！这样多的麻，你怎能替女儿搓完呢？” 小母牛在旁边哞地叫了几声，走来大口大口地把麻嚼着吞着。姑娘急忙去抢，但牛已经把麻吃完，替她屙出一团团的麻线来了。姑娘吃惊地看着，一刹时所有的麻都变成上等麻线了。姑娘喜欢得不得了，抱着牛头亲了又亲，又摇又喊地说道：“小母牛呵小母牛，原来是你在帮助我，你真是只好母牛，真是阿姆留给我的好母牛呵！” 小母牛也不停地用脸亲着她，同时地叫着，好象在说：“可怜的小姑娘呵！我应该帮助你，在这世上我不帮助你，就再没人帮助你了！”姑娘把麻线洗好了，给后母带回去。 后母看见阿茨抱回来这样多又细又匀的麻线，大大地吃了一惊，就向姑娘追问道：“这麻线又细又长，真是你搓出来的吗？你必须老老实实告诉我，不然，我要打死你。”姑娘害怕，就一一说了。 后母觉得很奇怪。第二天，她叫她自己的女儿带了更多的麻上山去看牛，一心希望母牛能够替她屙出更多又细又长的麻线。 后母的女儿比阿茨年长，性情非常暴躁，上了山，不让牛吃草、休息，就把麻摔在它面前说：“小母牛，你快吞快嚼吧！吞了嚼了给我屙细麻线出来。要不，我喊阿姆宰了你。”她把麻递给小母牛，小母牛把头偏来偏去躲开。 她摘下树条来打牛，牛东躲西逃，总是不吃。她气得翻白眼，使劲地鞭打母牛。牛生气了，一头向她撞来，把她撞倒在地上，她象杀猪般地哭叫着，半天起不来。直到深夜，她妈妈找了来，才叫人把她背了回去。后母见她的女儿被牛撞伤，心中十分忿恨，决定第二天把小母牛杀来吃了，给女儿出气。 第二天一早，后母故意把阿茨支开，叫她到山上去砍柴。阿茨砍柴时，一只喜鹊飞来，在她头上喳喳喳地叫了几声，对她说：“阿茨姑娘，阿茨姑娘，你的小母牛今天要被后母宰来吃，你再也见不到它了。不过，她们要是把吃剩了的骨头和汤给你时，你千万不要吃，不要喝，你把骨头分开放在马圈角、门角和屋后的空坛子里，把汤也泼在马圈角、门角和空坛子里，它会给你带来好运气。” 她听见吃了一惊，急急忙忙赶回家去。到家一看，小母牛果然被后母宰了，肉也被她们吃了，只留给她一些骨头和一点残汤。 姑娘捧着小母牛的骨头和汤在屋后悲伤地哭着，心想：阿姆留下的小母牛被她们杀了，以后再没有小母牛和我作伴了，我以后的日子好苦啊！她哭了许久，等左右没人时，就照喜鹊的话偷偷地把骨头藏在马圈角、门角和屋后的空坛子里，把汤也分别泼在这些地方，然后才一边淌泪，一边摸到锅庄石边睡了。从此，后母给她作的事情更多了不只是每天要她从早到晚砍柴、背水、揉荞面，还要叫她搓很多麻线。如果每天给的麻搓不完，就要重重鞭打她。当她挨了打时，再没有小母牛来安慰她，只好跑到屋角去，向小母牛的骨头哀泣、诉说。
 奇遇 这样过了许久。有一天，远处增子里有一家人作帛（作帛：请毕摩念经并宴会亲友），九山九岭的人都去了，非常热闹，这个增子附近的人家都住满了宾客。主人每日宰了数不清的牛羊，抬出无数坛美酒，请大家吃喝。阿茨的后母也要带着她的女儿去，几天前就忙着准备，从箱子里取出最好的衣裙、披毡和金银首饰，替女儿比试着、装扮着，一心要叫她的女儿受到所有宾客的注意和称赞，这样也许能找着一个好女婿哩！ 后母有意不要阿茨去，当她带着女儿出门时，拿出一升油菜籽撒在锅庄边的灰里，又拿出一个有眼的背篼，对阿茨说：“阿茨，我们要出门去了，来不及带你去。你留下来先捡这灰里的菜籽，这是一升菜籽，你必须捡得一颗不差；然后再用这背篼去背水，把家里的水桶都要背满。若把这两件事都做好了，你就来吧！若捡不完、背不满，你就休想来。”说完，就带着她那收拾得花团簇锦般的女儿骑着马走了。 家里只剩下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阿茨在锅庄石旁一边流泪，一边捡着油菜籽。一只子居鸟从屋檐边飞过，它是去参加这家作帛的，从窗外看见阿茨流眼抹泪地捡菜籽，这是它在牧羊场上熟识的朋友，因此不忍飞走，停下问阿茨道：“居、居、居、居，阿茨姑娘啊！为什么你一人在这里冷清清地淌眼泪，不去看人家作帛呢？那里又好玩，又热闹呀！” 姑娘揩揩眼泪回答说：“因为继母叫我捡菜籽和背水呀！” 子居鸟说：“不捡不背行吗？和我一块去吧！” 姑娘说：“不捡不背不行呀，还是你先去吧！” 子居鸟无法，向她点点头说：“那么你快快来呀！”说着就飞走了。 一只兹兹瓦扎苦鸟从屋檐边飞过，看见阿茨在哭泣，便停下来问道：“吱、吱、吱、吱，阿茨姑娘啊！你为什么一人在这里冷清清地淌眼泪，不去看人家作帛呢？那里又好玩，又热闹呀！” 姑娘把原因告诉了兹兹瓦扎苦鸟。它招呼阿茨快去，然后飞走了。 一对斑鸠从屋檐边飞过，也问她为啥不去，约她快快前去。 这样一来，她心里着急起来了。越着急越是拾不起灰里的菜籽，再看看那背水的稀眼背篼，她知道她无法去看作帛，于是索性坐下来伤心地痛哭。这时，山上那只喜鹊又飞来了。它看见姑娘正放声痛哭，便向她说：“阿茨姑娘呀，阿茨姑娘呀！你为什么流泪？你捡灰里的菜籽为啥不用筛子呢？你用背篼背水为啥不用泥巴把背篼眼眼糊起来呢？这样做不是很快就能去参加那家作帛了吗？” 姑娘听了一下明白过来，立刻取来筛子从灰中把菜籽筛出；又用泥巴把背篼眼眼糊着背水。因此，她很快就把菜籽全部筛了出来，把水桶都装满了水。 她多么高兴啊！她可以很快去参加人家作帛了。但她立刻想起继母带着姐姐走时的气派，想到她们骑的高头大马，想到她们穿着那样好看的衣裙与披毡，不由倒抽了一口气。她急忙走到水塘边照照，一看，原来她一身褴褛不堪，由于天天在山上砍柴，衣服完全撕破了，又破又旧的衣裙，已经没有一点颜色。别家姑娘的头上、领上、耳上和手腕上都戴得有苏几（苏几：上等丝头帕）、珊瑚串、银领锁、耳环、手镯，她却一样也没有。她没有胆子去了，悲伤地坐在一个石头上，又伤心地啜泣起来。这时，那只喜鹊又飞在她头上叫着对她说：“阿茨姑娘呀！你不是因为没有衣裙、首饰和马才哭泣吗？你快起来到小母牛的骨头那里去看看吧！你要的这些东西它都会给你。但是你千万记着，随便怎样热闹，怎样好玩，你必须在鸡叫头一声时动身回家。若鸡叫过了你不回来，你那凶恶的继母和姐姐会认出你来，而且你的衣裙、首饰、马匹都会变成骨头，你将仍然成为一个衣衫褴褛的姑娘。只有将来的某一天，这些东西才能真正归你。现在，日子还没到呢！” 姑娘说：“喜鹊，我多希望今夜有衣裙、首饰和马到那家去看作帛呀，就是旧的衣裙也好。我一定鸡叫头一声就回来，我一定记得。”说着，立刻跑到马圈角去找那小母牛的骨头。但哪里有骨头呢，只有一头骏马在那里很有精神地踢打着，嘶鸣着。她又急忙到门角去看，那里也没有骨头，只有一付金光闪闪的花鞍。她又急忙把空坛打开看，里面也没有骨头，只有数不清的各式各样的丝绸衣裙和羊毛披毡，还有金银、玉石和珊瑚首饰。她看见这些，一时眼都花了，拾起这样看看，又拾起那样看看，看见这样也爱，看见那样也爱，真不知该穿啥戴啥才好。最后，才选了自己最心爱的穿戴起来，然后取出鞍来放在马背上，骑上马飞快地翻过山，参加那家人作帛去了。
 仙女下凡了 姑娘到达那户人家时，正赶上举行热闹的宴会。整个增子的空坝上烧着一堆堆的篝火，又点着火把，到处明亮得如象白昼一样。火光中数不清的人一边啃着大块牛肉饮着酒，一边高声赛唱着古老的尔别（尔别：彝族口语中爱引用的“谚语诗”或“格言诗”，有韵易唱），诵着彝经，说着开天辟地、洪水潮天的故事。数不清的年轻人和姑娘们也在一丛丛布波树（布波树就是蜡虫树，族各培子多种有这种常绿树，是彝族重要收益之一，民歌中称为“给金钱的木波树”）下赛着歌、跳着舞、吹着口弦、弹着月琴，有的在草地上摔跤，有的偷偷地钻进密林里去谈情说爱。大家都这样尽情地饮着、吃着、跳着、唱着，欢乐得把什么都忘记了。当马蹄声一路响来，又忽然停止，阿茨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时，全场的人都回过头来看她。大家都吃了一惊，全场的歌声、琴声、欢笑声、说话声一下子都停止了。过了好半天大家才说：“这是谁家的姑娘呀，是天上仙女下凡来了吧！” “啧、啧，是谁家的姑娘呀！骑着一匹多么好看的马，又配了一付多么漂亮的花鞍呀！” “这是哪个家支、哪个增子的姑娘呀？她说过亲了吗？” 所有的老莫苏（老莫苏：老爷爷的意思）和阿姆都惊叹着；所有见多识广的勒谷（勒谷：对一乡的智者和见多识广的长者的称号）们都点着头；所有小伙子都发了呆；而年轻姑娘们也都忘记唱歌了。 她的漂亮，引起了姑娘们的羡慕。她的美丽，使小伙子投来爱慕的眼光。 这时，有一个披着金线黑披毡的俊美、健壮的青年站了起来，他叫吉木阿基。他多么喜欢阿茨姑娘呵！他正想走过去，请她一块儿唱歌。忽然，鸡叫了。当第一声鸡叫时，姑娘吃了一惊，立刻拉紧披毡，象一只鸟儿一样从人丛中飞去。她跑到马前，跨上了马往崎岖的山路上奔驰而去。 为了看这神奇的姑娘，第二夜来的人更多了。人人都传说仙女下凡了，都想看看她的样儿和听听她的歌声。因此，一到黄昏，增子里的空坝上烧起了比昨晚更多的篝火，人们急切地等待着，盼望她到来。 看看天黑了，月牙儿已挂在天边，但是她还没有来，人们三五成群地交谈着。 “仙女不再下凡来了吧！开天辟地以来她只下过一次凡哩！” “昨夜看到那位美丽的姑娘，究竟是做梦还是真的呢？” 当大家正谈论时，马蹄声又响了，姑娘从宝马花鞍上跳下来了。众人又急忙拥上去，把她紧紧围在当中。 人们又度过一个狂欢之夜，尽情地欢唱饮酒。但公鸡一叫，姑娘就张惶地提着百褶裙跑到马前，跨上马背飞快地跑了。 第三夜是作帛的最后一夜了。人们心中都想知道这个姑娘究竟是哪个家支的姑娘，住在哪个增子上，说过亲没有。小伙子们更想知道，吉木阿基想要知道的心情，当然比任何人更迫切。 马蹄声一响，姑娘又来了。今夜她打扮得比往夜更加华丽，头上飘着美丽的丝头巾，领上缀着一串串的珊瑚珠，耳环上的松耳石和银片碰得叮叮唑响，一层层披毡被风吹得象蝴蝶飞舞，长长的百褶彩裙艳丽得象盛开的牡丹。众人见了都惊叹地同声赞扬，说她真是仙女儿下凡来了。大家都围了上去，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 一个小伙子说：“今夜，吉木阿基的眼睛不寻常，射出了奇怪的光，他不会为这姑娘情死吧？”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莫苏点头说：“会啊！小伙子一有这样的眼神，就什么事都干得出了。” 吉木阿基呢，一心要打听姑娘的名字和她住的地方，他问阿茨姑娘道：“林中的鸟儿有名字，山上的花朵有名字，姑娘呵！我们道玩了三夜了，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姑娘说道：“鸟儿的名字是人叫的，花朵的名字是人唤的，朋友呵！我们虽然一道玩了三夜，但我却不能告诉你我的名字。” 吉木阿基又说道：“林中鸟儿要歇林，山上的花朵要结籽，姑娘呵！我们一道玩了三夜了，你能告诉我你的住地吗？” 姑娘说道：“鸟儿歇林时东时西，花朵结籽四处飘落；朋友呵！我们虽然一道玩了三夜，但我却不能告诉你我的住地。” 吉木阿基用悲伤的声调说道：“为什么唱歌的人儿要分别？为什么唱歌的人儿要走开？为什么没有一根绳儿去系着那月牙儿，让黎明不要到来，让我们永远这样歌唱。” 姑娘说道：“唱歌的人儿要分别，唱歌的人儿要走开；千年没有一根绳儿能把月牙儿系着，千年没有不尽的夜，千年没有不停的吉木阿基说道：“姑娘呵！你今夜走不了，我的父母为了我，已打杀了整个增子的雄鸡；我的朋友为了我，已准备了二十匹快马。今夜雄鸡不再鸣叫了，今夜二十匹快马将追你到天边地角。这样——我们将唱到天明，而且也能打听出你的住处了！” 姑娘说道：“谱子上的雄鸡将仍然为我鸣叫，叫第一声时我仍然要离去；二十匹快马没有用，我的宝马会在云中飞腾。”正说到这里，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鸡鸣，姑娘又急忙跨上宝马飞奔而去。但吉木阿基和他的朋友早已准备好了，一齐上马追她。 吉木阿基追了一程，看看追赶不上了，心里急了，就开始边追赶边央求说：“你究竟是天上的仙女，还是人世间的姑娘，请你告诉我你的姓名和住处吧！姑娘，我求求你，求求你啊！”但姑娘不理他，仍然不停地跑着。她的马果然如在云中飞腾一样，所有追她的马都落后了，只有吉木阿基仍然举手向天空，嘴里一声声地请求她。姑娘听得不忍心了，才略略把马一停，取下手上的银镯子掷与他，然后又鞭马前进。一眨眼工夫马就不见了，只剩下二十匹马七零八落地在后面追着。追到三岔路口时，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追了，小伙子们只得拨转马头灰心丧气地往回走。 访婚 吉木阿基和他的朋友一道回到家里，把看见这个姑娘的事向父母说明，并说他一定要娶这个姑娘。他的父母没有办法，只好派人四处访问。但访问了许久都没有弄清这个姑娘究竟是哪个家支的人住在哪里。 后来吉木阿基想出了一个办法，让说媒的人带着姑娘留给他的镯子到各个增子上去访问。他说：“只要哪个姑娘能戴上这镯子，并且能说出那夜她回答的话，我就聘她做新娘。”媒人带着这只镯子，记着那夜姑娘说的话，从这个增子到那个增子挨一挨二访问。各个增子的人都听说吉木家要选新娘，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选上。因此，许多有姑娘的人家，都纷纷争着出来款待媒人，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戴上这只镯子，并能回答媒人提出的问题。但所有的姑娘不是戴不上这只镯子，就是说不出那夜回答的话。 当媒人来到阿茨的增子上时，阿茨姑娘正在河边背水。她的姐姐接过那只手镯，但她怎么也戴不上，恨恨地把手镯摔在地上。阿茨姑娘背水回来，一看见那只银镯子，就晓得是吉木家遣人说媒来了。她立刻拾起银手镯往手上戴，姐姐没好气地说：“看你那脏手，不怕把人家的银镯子戴脏了吗？”但她却一戴就戴上了，而且圆满回答了那晚上她说的话。 媒人意外地喜欢，立刻叫人把二十驮聘礼送上来，要求与这家结亲，并指定要阿茨姑娘作他家主人的新娘。 左右邻舍都很吃惊，姑娘的父亲和后母也吃惊了，谁也没想到新娘就是这个平常极不出众的苦姑娘。继母嫉妒得又咒又骂，她的女儿也因为没有选上，跑到竹林里去嚎啕大哭起来。但整个增子上的人都认为这是喜庆事，都来庆贺姑娘。增子上的年轻姑娘都把他们心爱的头帕、耳环镯子带来送给姑娘，并且七手八脚地替她装扮起来。装扮好后，大家才慢慢认出她就是前次那家作帛时一连三夜出现的姑娘。于是，大家都怪自己平时有眼无珠，真没料到那月光下的仙女就是她们天天一块砍柴、背水的平平常常的小阿茨。 阿茨的爸爸也很喜欢，很快地允了这门亲事，还打猪打羊来款待媒人。 当姑娘出嫁时，那只喜鹊又飞来了。它喳喳喳地叫着，向姑娘说：“姑娘，恭贺你，你的喜事来了，你得到了幸福。但千万带走小母牛的骨头吧！它将使你有很好的嫁妆。” 姑娘急忙到马圈角、门角和空坛子那里去取骨头，那骨头又变成了宝马、花鞍和取也取不完的衣裙、披毡、首饰和珠宝了。到出嫁那天，这些东西装了四十驮才装完。这不仅使姑娘一家人和左邻右舍吃惊，连吉木家的媒人也吃惊了。 姑娘出嫁到吉木家后，两人感情非常好。远近的人都传说着他们的故事，老年人教年轻人时也常常这样说：“猴子不知自己的丑，总往树顶上坐。洛龙哥布曲鸟不知自己的美，总往深林里飞。大路边难找好花，深山里才有异草。不要小看平常人，平常人中也有仙女，平常树上也能结仙桃啊！”

遇害 一年后，阿茨养了一个女儿。过年时就和吉木一道带着小女儿，驮了几驮礼物回家省亲。整个增子欢腾起来，大家十分亲热地出来接待他们。阿茨的爸爸心里也非常欢喜，打猪打牛款待他们。 住了三天，夫妇俩要回去了，但大家都要留她多住几天。 于是让吉木带着人马先回去。 姐姐见妹妹家那样富有，那样幸福，心中有说不出的羡慕和嫉妒，想法子要陷害她。又住了几天，姑娘要走时，姐姐亲自去送她。送了很远，人们都回去了，她还往前送着。阿茨说：“阿姐，已经翻过一座山了，你回去吧！” 姐姐说：“别人都送了，我们是亲姐妹，怎能不送远一点呢？让我再送一程，替你抱抱囡囡吧！”说着，接过妹妹的女儿抱着。 走了一阵，她暗中把孩子拧了一下，女儿突地哭了起来。 妹妹问道：“阿姐，囡为什么哭？” 姐姐说：“阿妹，囡囡怕生人。若我换上你的头帕，她就不哭了。”妹妹以为是真话，就和她把头帕换了。 走了几步，她又把孩子拧了一下，孩子又突地哭了起来。 妹妹问孩子哭什么，她又说：“阿妹，囡囡怕生人。若我换上你的衣裙，她就不哭了。” 妹妹认为姐姐是好心，就在树下和她把衣裙换了。 走了不远几步，她又把孩子拧了一下，孩子又哭了。妹妹文问孩子为啥哭了，她说：“阿妹，囡囡怕生人。若我换上你的耳环、珠串、镯子，她就不哭了。” 妹妹认为她说得有理，就取下耳环、珠串、镯子，一一和她换了。 慢慢走到山顶上了。山顶上有个大海子（海子：高原山上常有大湖多古代冰河遗迹，俗称海子），海子边有棵梨子树，这时正结着累累的梨子。当她走近梨树时，又把孩子拧了一下，孩子又哭起来。妹妹问她孩子为啥又哭了。她说：“这梨子很好吃，囡囡要吃梨子。” 妹妹为了孩子，就攀上树去摘梨。当她爬到高枝上把梨摘到手时，梨树枝忽然折断了，妹妹连带梨跌进海子里，一眨眼就不见了。 原来这梨树是她前几天就叫人锯断了的，只留了一手指宽没有锯，因此，阿茨一上去树就断了。于是，姐姐就穿戴了妹妹的衣裙、首饰，抱着孩子，骑上妹妹的马，摇摇摆摆地到吉木家去了。 到了吉木家，吉木出来迎接，看见孩子是自己的，妻子的衣裙、首饰没有变，人的肥瘦高矮也差不多，只是上嘴唇是兔唇。便问道：“我的妻呀，你去时嘴唇是好好的，为什么回来就缺了呢？” 姐姐装出一付疼痛的样子，说：“因为走山路跌了一跤，把嘴唇跌缺了，现在还在痛嘞！” 吉木半信半疑，又叫她替他取饮酒的碗来，想试试她是不是自己的妻子。她替他取来一个木碗。吉木说：“妻子呀！这不是我用的酒碗，这是我出远门才用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她又取了瓷碗来。吉木说：“妻子呀！这不是我用的酒碗，这是我待客用的。” 她又取了铜碗来。吉木才接来勉强斟酒喝了，但心中闷闷不乐。 一年后，她也生了个女儿。从此，她更作威作福起来，家人上上下下都不喜欢她，吉木心中也很痛苦。
 重逢 吉木家有个小娃子名叫莫哈惹。有一天他上山放羊，赶着赶着把羊赶到一座高山上去了。当他正躺在草地上看着羊群吃草时，有一只绿色的水鸟向他飞来，在他头上打着圈子，后来歇在一个石头上向他唱道： “啾，啾，啾，啾， 好饭好菜人认得， 有盐没盐人知道， 掉了妻子却不知道。” 莫哈惹不懂，问鸟道： “小鸟，你真会唠叨，你唱的什么呀？” 鸟说：“你不懂，告诉你主人就知道了，你千万告诉他吧！” 莫哈惹点点头，答应告诉主人。 莫哈惹回到家里，把鸟的话告诉了吉木，吉木听见“掉了妻子”的话，吃了一惊，急忙拿出一条头帕交给他说：“莫哈惹，你千万问清吧！问谁掉了妻子。” 第二天莫哈惹又上了高山，水鸟又飞来问孩子：“看羊的小哥呀，昨天的话你说了吗？” 莫哈惹：“说了，主人要我问清楚，究竟是谁掉了妻子？”水鸟又唱道： “啾，啾，啾，啾， 好饭好菜人认得， 有盐没盐人知道， 聪明的吉木掉了妻子却不知道。” 莫哈惹回去，又把这话告诉了吉木。吉木听了大吃一惊，又拿出一件披毡交给莫哈惹说：“莫哈惹，你千万问清，吉木阿基在什么时候掉了妻子？”莫哈惹上山时把这话告诉了水鸟。水鸟又唱道： “啾，啾，啾，啾， 好饭好莱人认得， 有盐没盐人知道， 吉木妻子没回来却不知道当莫哈惹回家把这话告诉了吉木以后，吉木心里难受极了，决心亲自去问问这只水鸟。第二天一早，他和莫哈惹一道上了山。水鸟飞来了，却什么也不唱，并且飞得远远的。莫哈惹觉得奇怪，就对吉木说： “你一来，它就不唱不说了，这真奇怪！” 于是，他叫吉木躲在一丛蕨芨草中等着，让他一人在草地上放羊。不久水鸟又飞来了，又唱着从前的歌，说着从前的话。吉木心中悲伤，向鸟恳求道： “月亮总难夜夜明亮， 人们总难事事聪明， 多情的水鸟儿呵， 让我带你回家， 随时和我谈心， 医治我心里的难受吧！”他一连唱了几遍，那鸟儿果然飞到他的肩头上来站着。于是，他把水鸟带回家了。 他把它养在屋檐下。这是一只红颈绿身、毛衣美丽的鸟，人人看了都爱。当大女儿到鸟面前来时，它欢跃地跳着，羽毛也显得更绿更红，非常美丽，向她婉转鸣叫着，表示非常亲昵。 当二女儿来时，它不跳不叫，缩着颈子不动，羽毛立刻变得灰暗难看。姐姐见了非常生气。有一天，趁吉木不在家，就把鸟捉着捏死，把它埋在屋檐下。 吉木回家问鸟时，她欺骗他说是猫咬去了。吉木叹着气十分悲伤。 不久，屋檐下长出一丛荆树，越长越高。当吉木和大女儿走过时，它就软绵绵的，让他们走过。当姐姐和二女儿走过时，它不是挂伤她们的手和脸，就是挂破她们的衣裳。 姐姐一气，又把它砍来烧了。但烧来烧去，已经烧了几天了，那刺疙瘩总烧不着。姐姐觉得奇怪，心中感到不快，恰恰邻居一个穷娃子来借火种。她就叫他把这刺疙瘩带去了。 这穷娃子见这刺疙瘩烧不着，觉得奇怪，认为是个稀奇的宝贝，就把它拾来藏在木柜里。日子一久，自己也忘记了。 一百天后，他每天上山打猎回来时，锅庄石前都摆着热腾腾的菜饭，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连三日都是这样，他感到很奇怪。到了第四天，他偷偷地藏在包谷杆里，想看看这菜饭究竟是怎样来的。 到了正午，他听见柜子一响，柜子盖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满脸忧愁的姑娘。她出来后，立刻到锅庄石前烧火、做饭。 他惊得动了一下，姑娘受惊地向木柜跑去。他怕她不再出来，急忙拔箭射去，恰恰把姑娘的衣袖射在柜上钉住了。这穷娃子赶紧走上前说道：“姑娘，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你看，我箭头是用布包了的。我只要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给我做饭？” 姑娘说：“大哥，你不要问，日后你一切都会明白。现在，你可不可以替我作一件事？作了，我日后将要重重地谢你。” 穷娃子说：“作得到的我都作，我不要你的酬谢。” 姑娘说：“我要作一分美味的煮羊肉，你替我送到吉木家去行吗？” 穷娃子说：“行，吉木对人好，我常常去的。”于是姑娘从柜中取出一只阉羊腿烹着。煮好了用木苦装好，又拔了一根头发放在木苦里，然后才叫穷娃子替她送到吉木家去。并说：“大哥，这木苦里的羊肉请你替我送给主人。你就说是你送的，别的你什么也不要说。” 穷娃子点头答应，替她送去了。吉木吃着羊肉，觉得非常好吃。吃着吃着想起妻子做新娘时常常替他做这样的羊肉，现在已经许久没吃过这样美味的羊肉了。到吃完时，看见里面有一根头发，光亮得象一根黑丝，觉得象在哪里看见过似的。半天，才记起这和妻子的头发相象。他一边看一边叹息地说：“为什么它这样象我妻子的头发呢？为什么妻子现在的头发又这样黄呢？” 姐姐在侧边听见，很不高兴地说：“我不是你的妻子吗？你还有什么妻子。是不是嫌我头发黄了？黄了也是天生的，这有什么办法呢？” 吉木不理她，一人走出来找着穷娃子，问那羊肉是谁做的，那头发是哪里来的。穷娃子支吾不过，就向他说了真话。 他立刻到穷娃子家去见姑娘。这姑娘就是阿茨，她来不及躲藏，就和他见面了。 他明白了一切。立刻回家去牵出了一匹脚瞎眼的马，交给姐姐，对她说：“子居鸟的窠不要别的鸟住，姐姐不能代替妹妹做人家的妻子。现在你回去吧，回你爸爸那里去吧！这里没有你住的地方了。”姐姐知道自己的事情败露了，只好带着自己的女儿，哭哭啼啼地骑上那匹跛脚瞎眼的马回她妈妈那里去。 吉木又象新婚一样从穷娃子家里把阿茨接了回去，请左右邻居宴饮了三日，庆祝他们夫妻重逢，又重重地酬谢了放羊的莫哈惹和邻居的穷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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